正要离开的时候,她目光一撇,就又看到了站在那行刑台前的一个黄衣身影。
玉京城里的几条主要大街全部都是可供八辆马车通行的宽敞街面,虽说今日街上也有不少骑马前行的贵胄子弟,却也并不显得拥挤,可到了那张贴榜单的地方,围了一大圈的人,乌泱泱的,就不容易挤进去了。
………………
她刚说到这里,忽然行刑台上监斩官一声令下,几十个刽子手同时挥刀,顿时人头咕噜噜噜滚了一地,一个个腔子里的血喷起尺许高。
少年书生回了自己家中,那也是一处占地辽阔的府邸,可惜并不完全属于他,真正让他得以存身的,只不过是这华丽府邸之中
杨翠婷看到这一幕,吓得情不自禁发出一声尖叫,脸色刷的惨白,惊恐之下,竟然左脚绊右脚,往前扑倒。
他这一番话说出来,杨翠婷还没觉得有什么,身边几个侍女奴仆已经脸色大变。
他诧异的回头,只见被那些侍女扶着小心询问的杨翠婷伸手捏住了他袖子的一角,脸色惨白,目光飘忽,不敢触及地面上蔓延的血迹,却还是硬要追问:“你、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这是要杀头了?”杨翠婷下意识的皱起了脸,双腿夹着马腹,想要回避这种血腥的场景,可是目光却时不时地落在那几个看起来还没到她腰高的小孩子身上,心里有些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你这书生,怎敢妄议陛下,这是大不敬之罪。”玉壶喝骂了一句,拿眼睛去看杨翠婷,只等对方给个颜色,就令人一拥而上,把这书生拿下。
的到了今天要放榜的那条大街上。
又有一个仆从道:“小人在人群中打听了一下,似乎也没有听说武温侯府有哪个小妾的儿子参加此次科举的。”
杨翠婷看了一眼,就有些转不开眼珠,想了想,干脆翻身下马,叮嘱身边的几个侍女奴仆不许跟过去,独自靠近那黄衫少年,道:“今天科举放榜,看你的年龄,也是适龄的考生,怎么没有到那边去凑凑热闹,反而在这里看这血腥场面?”
少年长长吐了口气,袖子不知何时已经脱离了杨翠婷的手掌,道:“我曾经以为,得一命妇之名,纵是小妾无名,也可多得几分敬意,告慰泉下之灵,然而此等帝王所赐,予赐予夺,何来凭依?然,若因其子道德,知其母之贤,纵然帝王攻诘,群臣附从,万众之中,总还会有几人真心敬念吧。”
那黄衫少年翻手扶了一下,一触即收,转头看了看那些被惊叫声引过来的侍女和仆从,转身便要离开,不料袖子居然感受到一股阻力。
其实,以往这种行刑杀头的场面,都是玉京城里的老百姓看热闹的地方,只不过今天恰好撞上了科举放榜,这条街面上反而显得异常冷清,那个少年一身浅黄色的儒衫,长身玉立,眉清目秀,自有一股夺人的气质。
“四品言官,在下又怎么知道他是好是坏,平生如何?”少年觉得这话有些好笑,摇头道,“不过是觉得,这官身和命妇的名头,活着的时候能给他们一家带来多少尊崇,实则也不过是帝王一语就可剥夺。也就是今日大家都去看科举放榜了,否则的话,这里说不定还要围上千人,看他们行刑的热闹,乐的开怀。”
她离了这条街道,在拐角处通向另一条大街的时候,发现那条街上也站着不少兵丁,中间还起了一座高台,上面跪了大概有三十多个男女老少,不管是白发苍苍还是七八岁的孩童,全部都身穿着囚衣,衣服领子后面插着一块牌子,写着各自的姓名,还有一个用朱红色笔迹圈起来的“犯”字。
他眼神放空了一下,见对方还是攥着他的衣袖,便道:“在下未曾参加今年的科举,也不必去看榜单,只是出门时恰好看见行刑台上的众人,心有所感,故而驻足片刻。”
有些话,开了这个头之后,即使对方没有继续问下去,少年却也接着说了,“那行刑台上的,是四品言官黄大人一家,原本也颇得圣眷,三代为官,他家老夫人更有一个命妇的名头在身上,只是一朝被上官参了一本,说是言语孟浪,冒犯后宫,便落了个全家抄斩的下场。”
杨翠婷愣愣地看着那道身影快要消失在视野之中,忽然如梦初醒,道:“等等,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
说话之间,杨翠婷忽然甩脱身边几人的搀扶,追了过去。
然而,杨翠婷根本看也不看她,那少年书生淡淡的睨了一眼,转身就走,三两步之间就跨过了街角。
杨翠婷等在外面,几个奴仆仗着身强马壮,往里硬挤,过了片刻,出来回报道:“郡主,那榜单之上,一个个名字从上到下数了个清清楚楚,未曾见到有洪易二字。”
杨翠婷嘴唇开合了两下,道:“你是说,那是个好官?”
“难道还没到时候?”杨翠婷有些失望,调转马头,往荣亲王府赶回去,不过回去的时候,速度就慢了不少。
少年看着她这副表现,目露奇色,心中暗道:看这一身服饰,也是个王公贵族,玉京城中居然还有怕见血的贵族子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