嫧善（四十章）回家（nei附超长甜甜番外）

    因为你从前被人带走过，我无法欺骗你日后定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是老君。

    几日之后，老君忽亲访予垣宫。

    无尘却罕见的正经：“因为你曾经被人带走过。”

    故而她本以为她与无尘二人在这空无一物的水牢中，怕是要度日如年。

    触摸、相拥、贴面，是他们最紧密的结合。

    一个小小番外（一）

    “原是只狐狸。”

    那是一双褶皱却光滑的、柔软却有力的、冰凉的、清苦的，难以挣脱的一双手。[1]

    他只得将私事先放下，与燃灯同行蓬莱。

    梦中之事，便如同人间话本中所写的一般，只将故事缓缓展开，余的一概不论。

    狐之一族，狡，而无情；擅猎，善嫉，长于藏匿。

    她分明不以为那只蠢狐狸是她自己来着。

    否则，叁百年前在翠微山，予垣宫那位青衣道仙再度出现之时，小狐狸必定逃得无影无踪。

    尚在朦胧之中的小狐狸还未反应过来，便已然衣衫落地，变成了一只只会嘤嘤乱叫、不知此时何时、此地何地的，最普通的一只狐狸。

之后，老君亦随人往外走，顾盼之间，往小狐狸那边多看了几眼，神色微变。

    嫧善话中满是哭腔：“我梦到，被人带走了。”

    “这是怎么了？”

    若有人意欲捕获之，则绝非易事。

    升卿道仙不在，予垣宫上下一片慌乱。

    嫧善被困在突如其来又无休无止的伤思中。

    虽则狐狸一族昼伏夜出，但嫧善不困生计已有几百年，她早已习惯于和无尘生活在明媚的山林中。

    原本作惩罚用的水牢，让他们在黑暗中相爱，于无声处生情。

    他甚至来不及回予垣宫嘱托几句，老君留下一句：“若无他事，便即刻启程吧。”

    话尤未完，仙使便觉得身后有人踏步而来。

    但嫧善却从未认为，从前的小狐狸觉得被人赶出予垣宫之后有在受苦。

    嫧善这才想起来在翠微山无尘与她告别时，她恍惚之间的错觉是哪里来的了——便是在此时。

    蓬莱之务，其实不急，但他们二人此去兼带着人事往来，行耘之间，也只是堪堪周顾。

    燃灯率先行礼：“是。”

    无尘摸摸她顶上颤微微的嫩叶，将一整株花拢进怀里。

    从前馥郁的寒兰味，如今只是丝丝缕缕，难以捉摸。

    升卿在被告知须得往蓬莱一趟时，已然觉得似有不妥。

    但日子一日一日过去，他们闲时聊天，累时浅眠，痛时相偎，偶也拌嘴生气，或是别扭争吵，但最后不过相视一笑，结局于柔软的相拥。

    但这样的话要如何与无尘说？

    于是嫧善也只是在黑暗中闭上双眼，埋头在无尘怀中——如今他身上总有一点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小狐狸的去留来由她皆已清楚，此时也由不得嫧善说她与小狐狸毫无缘分。

    嫧善是惯于生活在明媚山林中的狐狸。

    /

    深思还未从梦中出来，嫧善一头扎进无尘怀中，啜泣不断。

    “不过姑娘也不必担忧，万事还有道仙在，若不然，还有我们这些人，姑娘只管在殿内歇息，老君走后……”

    他本已那样愧疚了。

    石岛中央的高台，是他们最远的离别。

    再醒来时，她已在无尘怀中了。

    犹记当时，她是自愿随无尘走的。

    倒将无尘吓了一跳。

    但老君神色坚铿，加之燃灯亦随往，更是不容他推脱。

    ……

    嫧善不满：“你怎么不哄我？”

    因为你从前被人带走过，我无法安慰你不要怕。

    先在五材宫见过老君，

    另有嫧善这一名字的来历，她已不愿知晓，怕又是无尘的一桩伤心事。

    最后都是沉醉的、欢快的、闲适的、美好的日子……

    她本是借机发作，想要撒娇而已。

    水牢黢暗，梦中被一只陌生的手掩住双目的恐惧卷土而来，在沉默中被无限放大。

    故事至此戛然而止，梦却不曾停止。

    转瞬之间老君已站在仙使与狐狸中间将二人隔开，他眼梢微抬又落下，将这只不速之狐上下打量一番，对上那一双仿似万事不知的眼睛，伸手遮住。

    月余之后，二人疲乏而归。

    最先反应过来的一位仙使慌忙跑去萃音殿后，将在温石板上打盹儿的人叫醒，细细地嘱托：“姑娘先躲在殿内不要出声，老君今日来得异常，只怕并非好事。”

    老君弯腰将地上的狐狸捡起，转身便消失了。

    嫧善见得最多的，是最后一声闷雷与闪电袭来时无尘宽慰的笑，嘴角的鲜血是他身上最明艳的颜色——那是他自以为的，为从前小狐狸所受之苦的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