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六十八章 变法的序幕（两更合一更）

    章越道：“启禀陛下，臣与胡定日日都有收纳归整，如今计已整理出三间大屋的奏疏与公函。”

    对此韩绛兄弟完全没有异议。

    官家浏览阁中典籍，于是向章越问道：“真宗皇帝的奏章都整理好了吗？”

    官家顺着章越手所指，细看后顿时面色变了：“这个外州的百姓，走了几千里路到了汴京只为输金七钱？”

系那么是想瞒都瞒不住。自己万一被同时作为奸臣的弟弟和奸臣的老师的身份被载入史册，也是一件非常颜面无光的事情啊。

    他们的疾苦，不被官家所闻。

    官家初时不在意，是一件有关于库吏的弊桉，章越在旁指道：“陛下请看这一行！”

    陈升之，韩绛两位枢密府的大臣陪侍，当值的章越与胡定也是陪同官家左右。

    官家问道：“韩卿

    韩维也离不开蔡京，蔡京在交引监的任上给韩家兄弟办了不少事。

    章越不经意给官家揭开了一个真相，这不是什么下面官员所言岁月静好的太平盛世。

    韩绛想了想道：“无妨，能者多劳，让元长兼着便是。”

    “臣粗略计之，此人住汴京即便露宿街头，一月也得用一贯钱，三年也得三十六贯，再加上路途之费，此人为了向朝廷解这区区七钱，足足用去数十贯。”

    反正有你王安石在正面力顶着，咱们办自己的事压力就小多了。

    如今章越将之提出……

    官家看着这奏疏终于道：“这衙前之役，真是残民害民之法！朕定要废之！”

    “若能革之则大快人心，但臣以为这衙前之法久弊，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若要重议此法必须慎重。”

    富人藏匿田额，将其转嫁到老百姓的身上。方田均税法便是重新丈量田地，杜绝豪右们的偷奸耍滑，还给老百姓们一个公平。

    官员们真应该看看水浒传，为何好汉动不动就是‘杀将出去’，为何老百姓的戾气这么重，什么叫作‘逼上梁山’。

    “……同时交引监涉足质库之事也可进行了。”

    韩绛与韩维对此都有顾虑，表示看一看再说。章越也是暗叹……

    官家闻言说不出话，气得不行，一旁众臣都是垂下头不敢言语。

    章越道：“确实如此，据察这名百姓不愿行贿讨好州县官吏，以至于为了解送七钱走了上千里路抵至汴京。”

    章越也是借着王安石变法的东风，推动很多自己想要办的事。

    其实这事都是胡定在办，章越大多时间都是在天章阁里喝茶睡觉。

    章越又道：“除了免役法，还有欧阳公当年所倡的方田均税法也可推行……”

    “到了汴京后，此人还不得解，库吏对其百般勒索，此人也是硬气拒绝行贿。故而库吏故意不办，以至于此人一面找活计，一面每日都去衙门等批条，一直足足等了三年后，此人恰好遇到了一名愿意替他伸张的官员，方在衙门纳了这七钱得以返家。”

    没错，这些人的日子是过得很好，但是绝大多数的百姓他们不被当作是人。

    奏疏是陈年之物，封皮都有些起毛了。

    官家看着一尘不染的书架以及真宗皇帝昔年批改的奏疏都是条目整齐十分满意，于是向章越问道：“那么章卿可有从中收获什么？”

    但这个事确实是冒‘众怒’的，触犯了豪右的利益，朝中官员无人敢出言，唯一说了几句的欧阳修被打倒了。是了，欧阳修在朝中人缘是出名的差，但是他没有辜负范文正公。

    当年欧阳修言方田均税法，结果河北豪右率了几千人至汴京围攻开封府，章越当初省试的时候愤而不能平写下此事。

    三月的某一天，官家应韩绛之请视察天章阁，看真宗皇帝遗像以及阁中典籍。

    章越从交引监任上罢官后，韩绛兄弟已视交引监为自己的地盘的，这也是章越赠给韩家的大礼。

    胡定将奏疏放在黄绢上自己动手打开给官家浏览。

    韩绛上奏道：“陛下，州县差役实重，劳逸不均，当今朝堂上官员多喜为浮冗之名，视之为不急之务，任由其法夺农时而害其财。”

    “此人回乡之后，因许久没有音信，家人都已以为他已命丧，父母皆气极而逝去，乡绅乘机变卖其田亩，迫他妻子改嫁。为了区区七钱，此人用了三年功夫，辗转几千里，最后家破人亡。陛下，这便是衙前之役！”

    韩维道：“可是元长一走，交引所何人来办？交引监离不开元长啊。”

    官家这么问了，章越二话不说当即命胡定取出一份奏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