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目送这个精神有些恍惚的年轻人走出去,同事恰好端过茶杯来:“这又是干嘛的?”
他一向是将女友的聊天框置顶的,可是置顶不见了。是自己昨晚喝醉了酒,取消了置顶吗?他一边懊恼着不该借酒浇愁,一边往下翻。
他再次到女友的小区去,307房的门开了,陌生男人一脸疑惑地问他是谁,他朝里头看了一眼,仅仅能看到玄关处的布置,但陈设全变了。男人妻子儿子的笑闹声传出来。
“该用户不存在”。
他忽然又想起什么,去拉开衣橱扯出一件t恤——女友曾恶作剧地用记号笔在上面画了一只卡通猪头,可现在t恤上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也就是在这时,他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几乎对她汲取得太多,但是对她知之甚少。
公司里的人也联系不到她。
原来抹杀一个人的痕迹是这样简单。
心理医生点点头,他这位朋友向来理智得过分,并且思维和逻辑十分清晰——除了坚持认为他有过女朋友这件事。
他疲惫地点点头:“我缓一段时间。”
值班室的大爷警惕地看着他这个非住户,他忽然想起自己给大爷看过自己与女友的合照。那么,现在手机里的合照还在吗?
他的心剧烈跳动起来,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意思???
都不见了,全不见了,他将抽屉一个一个地拉开,可每一层干净得连根头发丝都瞧不见。
他的通讯录里联系人很少,因此轻轻一划就到了底——女友不在通讯录里。难道是自己稀里糊涂将女友删除了?
“所以,直到现在你还认为你的——女友,真实存在过?”
什么动静都没有。
他还记得她温暖的手,她柔软双唇的触感,她带点坏的甜甜的笑——难不成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想么?!他早已没心思上班,上司的电话催命一般打过来,他立在天桥,脚底下车辆流梭不息,太阳还是这样照下来,这个世界悄无声息消失了一个女人,但万事仍蠢钝地兀自运转;仿佛这个人的存在早已消化在高楼的幢影里。
他醒来之后习惯性去翻看手机,自女友失踪后他常翻看他们的聊天记录。
他重新认真地、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输入,再次点了搜索按钮——
他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警局,可当他去警局询问女友的案子时,警察说根本没有报案记录。
不过没关系.....他记得他将女友手机收起来了,干脆从女友手机那边重新加回来......
这么想着,他打开抽屉——女友的手机不见了。
警察啧啧地摇头:“现在的小年轻压力太大,讨不到老婆都出幻觉了。”
不仅是手机,这个柜子的所有抽屉层都放着与女友有关的各种东西:她送给他的礼物、她遗落在桌上的巧克力糖纸、她掉落的扣子、她用过的沾着口红的纸杯......
他点回去,这才发现自己输错了一个数字。
怪不得。
他到公司去,女友的职位变成了一个陌生的女孩。
他又想起这个软件最近频频出bug,是不是后台程序出了错误?
“嗯。”他抬起满是血丝的眼,全身的锐气都化成了倦怠:“她一定存在过。”
同事笑着插科打诨,外头太阳正盛。
不对,不对。
手机就在自己手里,可他忽然没有点开相册的勇气。
她是独居,她没有特别亲密的朋友,她提到过她的家人,但他从来没见过——当然,这也
他这段时间消瘦得不像样子,他辞了职,用尽所有方法去找这个他认为真实存在过的女人。可是一无所获,他甚至认为自己真的出现了幻觉。
她——
她不存在么?
她不存在,那自己当初是抱着谁默默流泪的?他当初是对谁袒露出自己脆弱一面的?
他在搜索框输入女友的手机号准备重新添加,缓冲标志在屏幕上转了足足几十秒,他盯着屏幕愣了愣,随后像受惊的兽一样兀然立起身来。
并且,一周之后,整个世界都变了。
“该用户不存在”。
心理医生是他熟人,说话不像和其他病人一样顾忌:“不是什么大问题,幻想出恋人......这甚至是多数人都会有的经历。但是你,别太偏执——听说把工作都辞了?”
医生叹口气,对于有些病人,他们能做的事情也十分有限。
他吃完药,将自己缩成一团靠在沙发上发呆。
她不存在,那自己是为了什么而努力地活下去,是为了什么而重新觉得生活仍是有意义的?
她一定存在过。
她不存在,那自己是如何学会接纳别人的?难道不是被她鼓励着、打开了封闭的心房吗?
甚至,当他报出女友的身份证号码时,系统里根本查不到这个人。
心理医生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