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伊丽莎白一定能够听出国王话中的讽刺意味,可她如今正沉浸在狂喜当中,以至于所有的感官和大脑都变得比往常迟钝了不少。
“我很希望我的丈夫能够继承王位。”伊丽莎白此时完全像是一位体贴入微的妻子了,“但我害怕这样的责任对于他而言并非是一种赐福,而是一副枷锁。”
“哦?”国王的目光紧紧盯着伊丽莎白太子妃,似乎是要窥探对方内心世界的一鳞半爪,看看在这副美丽的皮囊之下,隐藏的是怎样一个肮脏而又残忍的灵魂。
“曼努埃尔不适合继承王位,如果您让他坐在王位上,只会让贵族们和外国人轻视葡萄牙的王权,那种生活对于他和葡萄牙而言,都将会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幸运的是,您现在有更好的选择了。”她骄傲地直起身子,将自己的肚子凑向国王,“一个健康的孩子正在我的肚子里孕育着,他是我的儿子,是您的孙子……他虽然年轻,可有我以他母亲的身份指导,一定会成为一位伟大的国王。至于曼努埃尔,他将作为国王的父亲而备受尊崇,度过平静而幸福的一生,不需要被困在一个他不适合的角色里,难道这样不好吗?”
国王脸上的表情异常复杂,过了半分钟时间,他突然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大笑。
“好,好极了!”若昂三世国王一边大笑,一边拍着手,“您什么都考虑到了,我亲爱的女儿,如果您肚子里怀着的真的是我的孙子,那么我一定会同意您的看法的。”
伊丽莎白太子妃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比垂死的国王还要苍白,她惊恐地从地上跳了起来,一把甩开国王的袖口,就好像那些花边会蛰人一样。
“我……我不明白。”她结结巴巴地说道,“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觉得您很明白。”国王擦了擦自己的袖口,就好像上面沾上了什么脏东西似的,他的声音这时候反倒变得非常平静,就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一样,“我是在否认您肚子里的孩子与我或是我的儿子有任何关系,我不知道他的父亲是谁,但我知道他不是曼努埃尔的儿子。”
“啊,您这说的是什么呀!”伊丽莎白太子妃像是就要昏倒一般,“您怎么能这么说呢?”
“我的确曾经希望过曼努埃尔能拥有一个孩子,可这种不切实际的期望,我早就已经不再抱有了。”国王脸上的表情像是法官一样严厉,“他没有这个能力,五个不同的医生都对我这么说过。”
“医生们说的不一定是对的。”伊丽莎白依旧在辩白,“您的医生们都是一群骗子,要不是他们,您的身体也不会恶化到今天这个地步。”
“我也许可以不相信医生,但是我必须相信自己的眼睛。”国王再也不掩饰自己对伊丽莎白的厌恶,那充满谴责的目光直视着伊丽莎白,让她不由自主地缓缓向后挪动着,“我亲眼看到了您对他的厌恶,那种神态和眼神是没有办法掩饰的。您从没有把他当作丈夫,他只不过是您用来获取权力的工具,现在这个工具没有用了,您就毫不犹豫地将它甩开……我宁可下地狱,也绝不会把我的独生子留在您这种人的手里!”
“那您还能把王位留给谁?您没有别的亲人了呀?您的血脉就要断绝了。”
“谁说的?”若昂三世死灰色的脸上因为复仇的快意而短暂地升腾起些许红晕,“西班牙国王是我的外甥,西班牙王位的继承人唐·卡洛斯亲王是我的外孙,除了曼努埃尔之外,他们是我最亲近的血脉!”
“您刚才谈到了我的遗嘱?是啊,是有那么一份遗嘱,只可惜您恐怕不会喜欢它的内容!我要把葡萄牙和我的儿子,留给我的外甥和外孙子去照料,而不是不负责任地把他们交给一个荡妇和她肚子里的野种!”
“您要把葡萄牙拱手让给西班牙人?”伊丽莎白难以置信地瞪着自己的公公,“您是发疯了吗?葡萄牙会成为西班牙的属国!”
“我不在乎!”国王因为激动而浑身发抖,“菲利普和唐·卡洛斯会善待我的儿子,曼努埃尔活不了多久了,只要他们好好在最后的时间里照料他,我就把葡萄牙当作报酬送给他们。”
“您因为您的那个怪胎儿子,就要抛弃葡萄牙的自由和荣誉?”
“请您注意您的言辞。”国王用威胁的语气说道,“如果您再说一句那样的话,那么我就让人把您连同您肚子里的野种一起从塔楼上头朝下扔下去!”
“您竟然这样威胁我?我是不列颠的公主!”
“如果您不是不列颠的公主,您早就上了断头台了!我会给您留下一座庄园养老,您可以在那里抚养您肚子里的私生子成人,这已经是我能够表达出的最大善意了。您的弟弟会感谢我的宽宏大量的,我出于维护我们两国友谊的考量,才选择不把您的丑闻公之于众,请您别误以为这是软弱的表现。”
“如果您没有什么别的要说,那就请您出去吧,我要叫人请西班牙大使来,现在我要和他谈话了。”国王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够放在床头柜上的银铃。
伊丽莎白公主的目光紧紧跟随着国王的手,在某一个瞬间,她似乎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