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姨读书不多,形容一件事的方式很简单,用的诸如“管住”、“开心”这样的词都显得太片面。但是林莺还是理解了她的意思,就在她见过邵承昀和辛榕的相处以后。
正因为这种后知后觉,在回程的车里他问了邵承昀一个很不应该的问题,“为什么你大哥叫“仲麟”,仲不应该是家中老二的名字吗?”
辛榕保证自己当时绝没有想笑的,但是邵承昀面无表情地说出这种嚣张的话,还是一下就让他破防了。
一是宴会过半时,一个似乎是邵承昀表哥身份的中年男人走过来给邵承昀散烟,而邵承昀没有接。当时辛榕就站在他身旁,以为自己是不是该回避一下,让他们谈正事。就在辛榕准备找个借口离开时,邵承昀暗中抓住了他的手腕,虽然没说话,但辛榕知道邵承昀是让自己留在这儿。
说得辛榕坐在一旁忍不住笑,后来周围没什么人了,辛榕凑近了些和邵承昀开玩笑,问他,“你是不是有年龄焦虑了?觉得比我老太多?”
让他痛一下,也让他清醒。
其实邵承昀当时的眼神有些复杂,后来辛榕再回想时,才意识到那里面包含了很多东西,只是当时的自己没怎么察觉。
由于这位表哥没能如愿当着辛榕这个外人的面说出请邵承昀帮忙融资的事,继而变得有些愤愤,说了另外一句话,“林姨总算给你找个护身符了,天天这么带着你也该高枕无忧了吧。”
因此时隔半个月后,他由于一次客房纠纷而再次在豪丽见到楚喻时,竟然一点不觉得奇怪。
在这晚的聚会上,发生了几件让辛榕记忆深刻的事。
这场家宴上来的都是相互熟知的人,而且大都有血缘关系。其实邵承昀的父亲邵瑞那一辈是三兄弟,当年争夺邵承昀爷爷攒下的家族产业也争夺得很厉害,三兄弟一度断了往来。
邵承昀略一摇头,拍了拍他的手,说,“过去很多年的事了,你只要问邵家的人,他们都知道。”
邵承昀在席间喝了不少酒,这时靠坐在皮椅里,挺平静地看着辛榕,和他说,“我大哥死了,在25年前,邵仲麟原本是我二哥。”
辛榕立即知道问错话了,说“对不起”的样子很歉疚。
辛榕跟邵承昀竖了个大指,用周围人听不见的声音,小声对他说,“怼得好。”然后很开朗地笑了一下。
邵承昀觉得自己已经逐步地在与这件事情和解。然而辛榕好像有种能力,总能踩在邵承昀藏得最深的那个点上。
然而时过境迁了,当年踌躇满志的邵家兄弟如今都是临近退休的年纪,各自的那份家业也做大做强了,关系在慢慢修复中,几家的走动又多了起来。
结果被邵承昀摁着头一顿揉,出门前做的发型全给揉乱了。
就算辛榕不知道邵承昀这么些年因为受累于生辰八字而积下的心结,也能意识到这句话很不友善。
身时,林莺觉得邵承昀跟以往不太一样,特别是他偏过头听辛榕说话时,林莺能感觉到他们之间有种温馨的气息。她忽然想起慧姨在电话说过的一句话:“少爷大部分时候说了算,管着辛榕,辛榕也听他的。但是偶尔辛榕也能管住少爷,我觉得少爷好像也有点在意辛榕开不开心。”
邵承昀在席间还是挺照顾辛榕的,给他挡酒,问他吃什么菜,还替他回答了一些涉及隐私的比如父母家庭这样的提问,全程没让辛榕感到难堪。
但是邵承昀面色一点没变,看着他那个不成气候的表哥,说,“那是,所以不用积德了,想收购谁就收购谁。”
他呛了口果汁,别过头掩着嘴咳嗽,邵承昀帮他拍背。等到辛榕不咳了,抬起头来,那个表哥已经走远了。
除了林莺比较关照他,此外邵仲麟的太太赵令颜对他也还不错,向他推荐当晚什么菜比较好吃,让他去尝尝,还让自己的一双儿女管叫他哥哥,一度搞得邵承昀很无语,和嫂子赵令颜说,“这俩小的叫我叔叔,却叫辛榕哥哥?辈分全乱了。”
其实邵承昀自己也没想到,他会如此容易地就对辛榕提起这件往事,虽然只是寥寥数语。
同时的辛榕也展现出良好的适应能力,他就把自己当成邵承昀带回家的一个朋友,与周围人自然地交谈,听不懂的话题他不插嘴,如果有人跟他搭话,他就好好回应。
这些年没人再问过邵承昀这个问题了,就连父母也很少提及过世的长子邵奕辰。
那天的家庭聚会虽然只持续短短几小时,却好像为后面发生的一些事埋下了伏笔。但在辛榕的直观感受里,当晚他对那个名叫楚喻的女生印象最为深刻。
这后面还牵扯着更多的事,尤其影响着当时已趋于白热化的邵氏家业争夺。邵承昀不会对辛榕提及那些,以辛榕的身份,自然也不敢再问了。
邵奕辰死的那年刚满十八岁,开着新跑车,带着当时仅八岁的弟弟邵承昀出门兜风。邵奕辰死于高速驾驶的车祸意外,却让邵承昀从此陷入了“命硬、克家人”的诅咒中。因为当时坐在后排的邵承昀活了下来,且只受了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