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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iao养祸shui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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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点席慕白说错了,箫娘想,席泠不是拿他当仇人,而是拿他当乞丐、或者,只是墙上一块没抹平的烂泥。

    薄薄地一声“吱呀”,席泠开门出来,穿一件鸦青圆领袍,戴着半额网巾,拿几本书,像是要往私塾里去,目光如扫过斑驳院墙或零落杏花、扫过了席慕白。

    夜风细细春尚寒,被窝里有个女人,是暖和许多。又有温存在前,软语在后,席慕白果然有些五迷三道起来,手臂跨过她,朝晦暗的墙角指一指:

    是穷酸,她掉进个穷酸窟窿里,在劫难逃了。

    第3章 犹未死 (三)

    “谁等他?!”席慕白登时由椅子上跳起来,冲着席泠淡漠的背影破口大骂,“

    箫娘随口劝,“你别这样讲他,自己儿子,就有不好也是好的。”

    她认命地阖上那对桃花挹露的眼,任由这个邋里邋遢的中年男人在自己身上作乱。

    倘或光稍明,或者他肯认真看看,就能看见箫娘银晃晃的眼,似两根发寒的针,恨不能就地戳烂他!

    席慕白一个激灵惊散了困倦,枕侧扭头对着她的虚笼笼的发髻,“好个淫/妇!才进门就打起我银子的主意,多少钱也不干你的事!”

    箫娘暗自算计片刻,背着烛光笑一笑,“晓得了,如此,家里哪里该花哪里该省检,我心里就有了数。”

    河畔胡笳沥沥,院内杏花风巅舞,绿荫匝地,苍藤碧藓,东墙斑驳。光阴如闪电,一个霹雳间,已滑去大半月。

    昏暝的帐中,席慕白翻身将箫娘搂紧了。今日箫娘才进门,他就赢了钱,保不准这女人是他的福星!想想就愈发美得骨软筋酥。

    “我的乖乖,你在高门宅院里当过丫头,自然会打算。我今日赢了钱,明日许你一钱银子,你去秦淮河铺子里头裁件衣裳穿。”

    他翻翻枕头,侧身阖了眼,不去管它。

    他心急火燎地一把拽来箫娘,揿倒在铺上,乐呵呵地整张“猪皮”就罩朝箫娘罩了下来。她顿觉由四面八方涌来股味儿,冷油腥混着酸——

走不到床前。席慕白浑身脱得就剩条辩不出颜色的裤子,身上的肉又松又白,像头死了许多时候的猪。

    “你管他做什么?我告诉你,这是个没天良的孽障。你别打量对他好,他就能对你好,哼哼,做梦,往我席家祖上数几代,就出了这么个没良心,对他老子像对仇人,三朝不理五朝不睬的!”

    席泠只是淡淡回首,但箫娘捕捉到他目光中的一点闪烁,像黑夜里不起眼的一点萤火,大约是某种动容,“不必劳烦,我自己洗。”

    她淡瞥一眼,叩了西厢的门,“泠哥儿,你有没有脏衣裳呀?一并拿来我给你洗。”

    这般说着,已添哽咽,盈盈欲泣,“下晌我在厨房里蒸馍馍,锅也没有一口好锅,院门也有些歪,这床,你觉不出来有些倾斜?真不晓得你们父子两个往前过的什么日子。再就是泠哥儿,他考了进士在家,总要花销打点,寻个文职做做。我不替你们检算着,何有长远?”

    “那箱笼里有二十两银子,隔日还要付了牙婆五两赎你的身契,满副家当就剩十五两,家里再没值钱东西。席泠你不要管他,那小子在私塾当先生,一月五两的薪俸,也不孝敬他老子,留着银子做什么,还不是只顾自己吃喝!你还怕他饿死不成?”

    她心内暗暗鄙夷着席慕白,却面若桃花迎席泠而笑,“泠哥儿,你的脏衣裳拿出来,我给你洗。”

    残更与恨长,西风如灯涩,箫娘也睡不着,好像还有个什么在捅她,钝钝的,仿佛一篾锯片在拉割着她的命运,左右难逃,漫长无断绝的、细微的疼。

    烛影一晃,箫娘翻过来,模糊的眉黛轻颦,眼圈儿像是红了,说不出几多幽怨,“你瞧你说这话,你有多少钱值得我图?我不过是想着,往前这个家没个女人,家不成家。如今有了我,我就要为你们父子打算起来,我问一句,好晓得哪样省检!”

    残寒消尽,暖日和风,院门前的溪流潺湲,箫娘穿一件苎麻鹅黄对襟,半掩嫩绿抹胸,扎着草黄月华裙,端着木盆,未佩珠钿,只在翠鬟里斜插两朵即将凋零的杏花。

    床架子嘎吱嘎吱响起来,伴着秦淮河畔咿咿呀呀的胡笳琵琶,划断夜的死寂。

    箫娘拿不准他淡言冷面底下到底是怎样一副心肺,但她尤会察言观色,识趣地点着下颌,“那你早些回,我与你爹等你吃饭。”

    一墙之隔的那头,正是席泠的床铺,秦淮河的酒欢笙乐他听惯了,今夜却兀地添进来一线微弱的生息,嗯嗯啊啊,像在遭受一场磨人的刑法,掩在姑娘们隐隐约约的嬉笑怒骂里,十分刺耳,好似呼救。

    这厢将装衣裳的木盆搁在路边临溪的石磴底下,倏地想起个什么,折返院中,瞧见席慕白歪在院中晒太阳,哼着不知名曲调。

    这个讨好像个石头坠入深不见底的深谷,屋内无回响。反倒是院中响彻了席慕白的满不耐烦的谩骂:

    横竖不成眠,索性瞪着干涩的眼,窃窃说起话来,“他爹,你有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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