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意与不刻意地见家长

    “呃——你好。”  他一出场就是一句“嫂子”，叫孟惠予有些无措。

    上一次他们来，是在冬天。寒冷而萧索，程述的注意力又全部放在变化太大的孟

    “小述，你去叫小砚出来见客人，然后去厨房帮帮你爸！”

    “哦，那不如我叫你——”程砚舔了舔唇翼，笑得有些邪气，“惠予？”

    “怯生生的，像是来认罪。”

    孟惠予一惊，就看见程述瞪着他，扬起手就打在他的后背，发出一声闷响：“臭小子，你叫什么惠予！”

    “嫂子好！”懒洋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孟惠予下意识地回过头去，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子就出现在她眼前。他跟高中时期的程述长得有几分相似，然而气质上却完全是另一个模样。

    回去之前，程述带着孟惠予在楼下散了会儿步。她今天比往常都要吃得多，不稍微走动一下，他都担心她回去又要因为积食失眠。

    一旁的程砚却没搭理程述爸爸，歪着脑袋就混不吝地问程述：“哥，你说，叫什么？”

    湖城发展得很慢，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能找到许多往日的痕迹。他沿着小区给她介绍自己小时候喜欢去的地方，偶尔还会凑上前看看那里还是不是以前的老板。

    程砚却摇摇头，不以为然，转头就问孟惠予：“嗯，你叫什么名字？哪几个字？”

“之前给你买的那条丝巾也是她挑的，”程述坐在一旁特意补充道，“就过年买的那条。”

    程述妈妈也斜着眼嗔他：“没礼貌！”随后就和颜悦色地叫孟惠予别介意：”也不知道这小子怎么就给养成个小混蛋了，嘴上老没个正形！“

    孟惠予笑了笑，其实不是像认罪。他那天很诚恳，明明只是突然的意外，他也并非故意，实在没有必要如此歉疚。可他还是来认认真真地道歉了。这一点，很难得。

    公园很远，他们起了个大早。天才蒙蒙亮的时候，他们就出发了，孟惠予不想程述太累，这回是她开车。很久没有摸过方向盘的她，成功将车程延长了半小时。

    程述笑，没关系，反正也不着急时间。

    “啊呀！你们这么早就认识啦！”

    程述没想到她旧事重提能提到这一茬，有些好奇地问：“什么表情？”

    程砚，孟惠予是有印象的。但也只是听程述和康念慈提起过，算下来今年应该就是高叁。而程述爸爸，她印象很深。脸已经不记得，可是这个人，她大概永远也忘不掉。她假意接过程述妈妈递给她的水果，眼睛止不住地往厨房的方向瞟去，然而也只是看见一个背影。

    程砚露出一副恶作剧得逞的笑容，认栽地扁了扁嘴，又重新开口喊了句“嫂子好”。

    “比你想的，可能还要早一点。”程述故意卖着关子，没往下说。任凭他妈妈怎么敲打，还是没法让他张嘴。最后她只好叫他滚一边去干活儿。

    程述过的，是她想象中的一帆风顺的人生，她不得不说，很羡慕，真的很羡慕。

    她想起他离开时被路过的每一个同学打趣，却完全没有一丁点的生气或恼怒。她能看出来，他性格很好。也正是因为这样，她对他的第一印象很不错。

    出来端菜的程述爸爸马上纠正道：“叫什么嫂子，叫姐姐。”他的语气太过僵硬，孟惠予本能地以为他是不喜欢自己。程述妈妈见她紧张，附在她耳边给她解释说，他就是嘴笨，其实应该是怕她尴尬才这样。

    “嗯，比如——你拿篮球砸完我脑袋后，来给我道歉的表情。”

    “孟惠予，孟子的孟，恩惠的惠，给予的予。”孟惠予报出姓名，也不知道气氛怎么就突然变成了面试。

    “你记性好好啊，怎么都还记得？”孟惠予问他。

    “比如？”

    夏日的天亮得很快，出门时还有蒙着晨雾，到达时已经能看见树丛中折射出阳光。

    “都行，不然就叫姐姐？”程述怕孟惠予有负担，提出建议。

    回家的时候，程述问她明天想干嘛。机票在晚上，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浪费。他想说要不要回高中去逛逛，九月份刚开学的校园应该有很浓的青春气息，或许她有兴趣体味一下。孟惠予却说，她想去郊区的森林公园。

    “我和你刚好相反。我基本不记得什么具体的事情，只能记住一些片段和细节。”

    “不知道，感觉越是小时候的事情，越是记得清楚。长大之后反而很多片段就都像幻灯片一样过去了，一点细节都不记得。”

    他们的行李都放在孟惠予家里，程家就没有留他们下来过夜。

    程述妈妈是个很好相处的人，饭桌上一直给她夹菜，孟惠予胃口小，出于礼貌已经吃了不少，程述妈妈却还是抱怨她太瘦，要多吃一点。程述爸爸和她印象中基本一致，严肃、不苟言笑。倒是程砚，她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性格。她没怎么见过这样的男孩子，觉得他还挺好玩儿的。

    可不就是认罪吗？程述到现在都还记得砸中孟惠予之后，康念慈那个凶神恶煞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