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断簪

    “不闹，我认真的。”南月突然一本正经地说。

    南月也听到了，暗暗叫糟。

    季幽无法，又是为难又是难为情，断断续续结结巴巴地说了句：“先生刚刚为我出头，我心里是欢喜的。”这类话她从未说过，随即又委婉地补了一句，“但是我还不确定，我……”

    “先生！”季幽怒瞪他，“都这会了您还有心情耍嘴皮子。”

    “何为学以致用，我去书院为人传道授业，难道不是学以致用。”

    季幽脸莫名躁起来，她差点忘了，先生的脸皮厚得跟那恼人的春藤似的，只要这根一扎，任是天涯海角还是哪个旮旯角落，都能一路攀附过来，这人怕是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放手，先前以退为进显然也是权宜之计。

    南月已知无可挽回，心头纵然难受，还能勉强笑道：“姑娘回吧，送到这足矣。”

    走出叶府门口狭长的巷道，两人一路无话，就在这般难捱的沉默之中走到了分岔路口。

    季幽脸色苍白，眼中尽是后怕，他是真的打算杀人。她想替南月求情，却顾忌着两人眼下势同水火，她若敢开口，以他的性子只会更加阴晴不定杀心难平。

    “先生……”季幽双颊发烫。

    他将人重新拥在怀里，郑重其事地道：“季幽，我不是他，我发誓，我用身家性命起誓。”

    南月一古脑地骂得极为畅快，直到眼前白光闪现，季幽一声惊呼，他在巨大的杀意逼近时已被人用力推开。

    南月笑了一声，扯到了嘴角的伤，皱着俊容苦笑，“皮肉伤而已，比起姑娘先前往我心窝子捅的那几刀，他给的这点伤还算不上疼。”

    “你自诩少年傲骨，却为求兴复牺牲至亲，你步步为营，殚精竭虑，亲情爱情皆可割舍，又有何立场来骂我贪生怕死不忠不义！”

    一天之内发生的事太多，季幽说不清对南月的感情，心头纷纷乱乱，坚持想再送一程。

    “够了！”南月马上拥住她。

    叶知秋视线在二人身上打转，权衡一番，收起软剑，冷冷道：“一柱香。”之后转身进了内室，眼不见二人为净。

    “先生！”季幽突然感到难言的委屈，还有感动，故作怒气的声音里不自觉地带着哭腔。

    她说不出想走，他却不肯放过。

    “你执拗官场，才是枉读圣贤。”

    南月当即扣住她后颈，季幽可记着眼下还在叶知秋的地盘，竭力推开他，喊了声，“先生别闹。”

    “姑娘说什么？刚刚的话，姑娘可否再说一次？”

    “让开！否则我连你一道杀了都容易。”他没好气道。

    “我是临阵逃脱，愧对百姓，那你叶先生昔日帝师的风骨今又何在？”

    “季姑娘这么好的女子，好生瞎了眼睛竟瞧上你这等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可她还是要承认，南月无限的包容与叶知秋的咄咄逼人完全不同，她与他一起时轻松、自在，不用顾忌自己做的是否还不够好，那些南辕北辙、背道而驰的生命历程，走走停停，兜兜转转，她用了五年甚至更长的时间来确定，她与那个人并不合适。

    季幽脸一下就红了，顿时六神无主，语无伦次，“说什么……说……我……什么……”

    他们的身后是大门再次打开，是走出来的人阴沉要杀人的目光，也是两人第一次坚定地握

    南月忍无可忍，霍然起身，跨步来到叶知秋面前，怒从心起道：

    季幽沉默了一瞬，“我不会让他伤害先生。”

    她明明什么都没说，他怎么就说够了，明明她自己都还不确定。

    南月捂着半边脸，哀怨一声，“不然如何，眼睁睁看你重回旧情人怀抱，再送几句恭喜，我可做不到。”

    她握住南月的手，很快被用力的回握住，她鼓足勇气道：“先生，你给我一些时间，我会试着放下……”她突然听到了身后的响动。

    南月猛地抬头，赶紧跨步去将人拦住。

    南月打断，“我永远不会勉强姑娘。纵然……纵然有一天姑娘想要回头，只要姑娘说一声，我会送姑娘回来。”

    是以，她与他对视片刻，眼睛尽是恳求，“我会与他说清楚，你先放我们离开。”

    南月轻叹了一声，万般无可奈何无法叙说，只得苦笑道：“喜欢上姑娘委实是桩折本买卖，可我已将自己都赔了进去，还能如何？”

    南月瞧出她的心不在焉，婉拒她的好意，“生死有命，他若真要杀我，姑娘无论如何是护不住的。”

    言下之意，他除了认亏，别无他法。

    季幽心头茫然，稍作迟疑，“我对先生……”

    季幽傻眼，天下竟会如此大度的男人。

    季幽气到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下，气呼呼地回头，“先生刚才骂了一大通，还就一句没说错，我的确眼睛瞎了，还瞎了两次。”

    叶知秋表情阴鸷，冰冷的刀刃若非季幽动作够快，刚才那一下，已经砍下南月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