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忽然有点局促,两人无言相对片刻,盛桑音率先开口,“你和杜小姐……看起来感情很好。”
盛桑音微微一笑,“告诉您一件事,您刚才每次说话之前,都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然而大殿里实在太暗了,暗到他看不清祁吟修的表情,只能听见对方淡淡“嗯”了一声,对他说,“她现在是祁夫人。”
祁吟修往里面走了几步,束起的帷幔后走出一人,却不是他以为的殷楚痕。
右手捏
那小太监将祁吟修引至一处宫殿,向里面通报了声,扭头就离开了。大殿里面点着寥寥几簇灯火,映亮一小半华贵的摆件,显得空旷而幽暗。
盛桑音一只手悄悄抓紧衣摆,忽然有点后悔,为什么第一天重逢,他就蠢到问这种类似判决的问题?他怕祁吟修的答案和他想的不一样。而这件事一说破,他们以后的关系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盛江有一个毛病,每次心里紧张,就会拍别人的肩膀或者他自己手臂。这种下意识的举动,不熟的人不会在意,甚至他自己做出来之后都不会留意到。
盛桑音松手,再不敢抱着他,也不敢与他过于冰冷的目光对视。难堪的捏了一下衣摆,胡言乱语道,“你说的对,是我想多了。原本祁大人和杜絮,就是很般配的……是我不好,对不起,是我打扰你了。杜,祁夫人应该等你很久了吧?我先走了,祁大人请便。”
盛桑音仿佛被人插了一剑,有点手足无措了,傻乎乎道,“对,祁夫人……吟……祁先……祁大人,应该很喜欢她吧?”
说完落荒而逃,生怕自己再说出什么自作多情丢人现眼的话。
?大概殷建他自己有别的顾虑,或者只是顾忌盛氏在明城根基太深厚,怕对我们做的太绝,会激起民怨。”
大约他也觉得现在的氛围让人不自在,说完这句话,转身往外面走。
祁吟修转过身,低头看他,眉目间三分疏离,三分冷峻,“杜絮真心待我,又因为我受伤,更何况,她本来就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喜欢上她,有什么不能相信的?”
盛江必然知道什么内情,只是不肯告诉盛桑音罢了。
盛桑音将脸贴在他后背,也不拐弯抹角了,“为什么娶杜絮?”
盛江又拍了一下他肩膀,“爹这些天忙都忙不过来,哪有什么时间追究已经过去的事啊。”
祁吟修跟在他身后出了大殿,默默注视那道影子失魂落魄的远去,直到走入转角消失不见。
话锋一转,带了些微嘲讽,“还是说,在世子与陛下和好之后,仍然认为,祁吟修心中应该只有世子一人,这样才是对的?”
身后有人追上来,盛桑音实在觉得很难堪,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种局面,但看见他又是转身就走,脑子急得一片空白,等回过神,他已经从背后将祁吟修抱住,双臂锁死了不让人走。
盛桑音远远看着门口那人,分别整整一年,他以为自己会冲上去将对方紧紧抱住,实际上,看见祁吟修身上陌生的华服玉冠,以及比以前更胜的生人勿近的气场,心里那种冲动被硬生生压抑住了。
祁吟修轻声回答他,“……喜欢。”
对方身上的香气是有点陌生的冷香,盛桑音对这种陌生感到害怕,但仍然收紧手臂不肯放开。而祁吟修,在他抱上来的瞬间脊背就僵住,顿在原地,却没有将他推开。
祁吟修道,“你要的答案,刚才我已经告诉你了。”
盛桑音道,“你告诉我什么?你喜欢她吗?那我也可以告诉你,我不相信。”
和所有人一样,祁吟修也看出来,盛桑音与殷楚痕的关系不一般,所以他现在才能抓住这一点,拿这件事刺痛盛桑音。
各种珠宝赏赐和加官晋爵,甚至多划了一块富庶封地给盛氏。嘴上说的是奖赏当初帮助殷楚痕逃脱,这当然是一部分原因,可是谁都明白,这绝不是唯一的原因。
祁吟修还没走多远,一个小太监跑来告诉他陛下有事请他过去商议。祁吟修让侍女先带杜絮回府,他自己稍后再来。
殷楚痕回云昭国之后,对盛氏的善待,对盛桑音的偏宠,实在是太过明显了。
直至半夜,宫宴散去,一众大臣三三两两离开。
大殿里又安静下来,祁吟修似乎正从暗处看着他。
他直接将话题说到杜絮身上,希望祁吟修能顺着话头解释。
盛江愣了一下,手里的酒再也喝不下去了,吹胡子瞪眼瞧了自己儿子一眼,再不想和他说话。
盛桑音目光一闪,又问,“事关盛氏全族,爹真的没有认真查探过背后原因吗?”
他低头,将左手广袖挽起,修长的手腕上有一枚玉质圆环,质地纯粹流纹精美,将腕上肌肤衬得更加白皙通透。
盛桑音与他四目相对,怔怔看着他,眼前这人冷漠到让他害怕。他不由在心中发问,难道一年时间官场沉浮,真的可以让一个人改变这么大?真的可以让从前将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反手冷漠的将他摔进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