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床头,死死盯着他,小脸已经没有之前那样苍白,却仍旧没有血色,一脸倦容,“你骗得了魏叔,可你骗不了我。”
“真的与我无关。”班烨也不躲闪,依然稳坐在床边,任她的双手在自己胸口胡乱拍打,柔声哄劝着,“别闹气了,身子要紧,你若是喜欢小娃娃,等身子好些了,我抱来一个交给你养,如何?”
寝殿内的陈设比先前要华丽许多。有了女孩家最爱的梳妆台,台面上罗列着一个个精致小巧的水粉盒子, 或青花瓷,或镂空掐金丝的锦盒,或是绘着牡丹图黑色漆盒。
他也还是她的倚靠,没有谁能拆散。
“烟烟,”班烨笑的更加温和,“我知道你一时接受不了,可你也听大夫说过,你的身子太寒,即便勉强怀上,孩子若不掉,生下来也是残疾。现在正好,没有了小娃碍事,以后只有大伴跟你两个人,大伴会对你好,再也不会拿你换什么东西了。”
“烟烟,别睡了,你已经在床上躺了三天了,该起来走动走动了。”班烨轻声说着的,手撩开了轻薄的纱帐,目光温柔地瞧着面无表情的庭烟,“进殿之前,我已经吩咐膳房做你爱吃的桂花酿圆子,八宝糯米鸡,还有你之前不是酷爱食荔枝吗,大伴在这冬日里为你寻来了。”
她短暂的呆愣了下,然后身体一倾,朝班烨扑了过去,双手胡乱拍打在班烨胸前,沙哑的声音有了哭腔,“你怎么能说这些话,我怀的是你的骨肉,是你的孩子,你怎么下的了手!”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班烨并不搀扶他,眸底的温度忽然降低几分。
寝殿四角个放着一个炭盆,炭盆里的炭火烧的正旺。殿内温暖如春, 却安静的没有一丝生气。
忽然,吱呀的推门声从外殿响起, 打破了一室沉寂。
光穿透了镂空雕花的窗户, 将桐宫的寝殿照亮。
他要的,他很快就会得到。
不会再利用庭烟换任何东西了。
他的丫头不过是在同自己生气罢了。
可是无妨,以后他会对她好的。
“你身子虚弱,若不吃些东西,只靠那些药水怎么能养好。”班烨丝毫没有愠怒,反倒嘴角弯的更加好看,像是对待一个闹脾气的孩童,主动坐在床边,宠溺地抬手刮向庭烟的鼻子,“一天天的,竟闹一些孩子脾气。”
月牙儿领命退下。
“是你做的,是不是?”庭烟别开头,躲过班烨伸来的手,然后双手撑在厚实柔软的床榻上,目光灼灼地看着身边的班烨,费力要从床上坐起,“你为什么心这样狠?”
“烟烟可否醒过?”
走到床边却放缓了动作,不声不响地立在床旁,一双黑眸定定地瞧着床上的还在昏睡中的小女娃,白净冷漠的俊颜终于露出了一丝变化,薄唇勾出了一抹笑容,叹道,“我家烟烟还在装睡呢,你看你,装也装不像,睫毛一个劲儿抖。”
寝殿之前的床榻已经换成了华丽舒适的拔步床,床上围着月白色的纱帐。那纱帐薄如蝉翼, 借着从窗户上映照进屋的光线,拔步床上躺着的人影朦胧可见。
他不相信,自己悉心教养数年,那个依赖自己,一直喊叫着要嫁给自己做媳妇儿的丫头,会因为跟魏春山短短几天接触,就真的对魏春山死心塌地。
班烨踱步进来,解开了披在肩上的貂毛大氅, 十分顺手的交到了月牙儿手里,踱步朝内殿走去。这个小胡女还算忠心, 留她一命,和贞一起伺候烟烟,再合适不过了。
只见月牙儿将大氅挂好,连忙亦步亦趋的跟在班烨身后,恭敬地回答:“奴婢在殿内守了小姐, 一上午,小姐未曾醒来。”
“你走,我不想吃。”庭烟终是开了口,许是久为说话的缘故,一开口,嗓音竟是哑的。
纱帐后,躺在床上的女孩纤长的睫羽轻轻一颤,旋即缓缓睁开眼帘,一双眸子盈盈剪水,透亮清澈,眼底却毫无温度,冷得似夜里流淌的泉水。
守在寝殿门口的月牙儿立刻迎了上去,规规矩矩的给进入大殿的男人福了福身, “大人。”
“我此次小产,是你做的。”她不是疑问,而是质问。
“是你的孩子,是你的骨肉,你怎么可以不认,你之前强迫我做
班烨独自一人进到寝殿,径直朝拔步床走去。
班烨坚定温和的声音,在庭烟听来却像是平地惊雷,直接在她耳畔炸响。
天长日久,丫头总会气消的。到那个时候,她还是他的丫头。
“你退下罢。”班烨没有理会月牙儿,只走到寝殿门口时顿住脚步,漠然开口。
账册,庭烟,他都要。
梳妆台旁还有一面一人高的落地铜镜。除此之外,还新添了一套黄花梨木的衣柜,桌案上文房四宝整齐摆列。
“是你自己脚下失足,不慎小产。”班烨面不改色地说着假话,黑眸对上了她漂亮的眸子,毫无内疚,“大伴已经想尽办法,连胡媚娘都请来医治你,奈何你身体阴虚亏损,实在回天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