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队的规模少说有十万人,如此庞大的一支大军竟然是从他们的后方出现,百里不生发出一声冷笑:“想必这支军队就是十多年前纵横西北的卓家军了,想不到卓天来死后多年,这支军队仍然完好地保存在西北,看来你这位北梁帝师过于失职了。”他双手张弓搭箭,卓小星身为卓天来的独女,显然便是那十万骑兵的首领,只要杀了她,这支骑兵必定军心大乱。
郁久闾·玄月,也就是曾为北梁帝师的闾丘明月却是疾声道:“慢着——”
可是箭已离弦,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向那道红色人影飞去。卓小星似是早有所觉,她腾身而起,手中弯刀迴舞,刹那间她的周身忽起无数的罡风回旋,形成一个巨大的风洞,一切接近风洞的物体皆被改变方向,向四周飞散。
那羽箭虽已离弦,可是犹受百里不生的精神之力所牵引,丝毫不受影响,直指风洞后面的那道红色人影而去,可就在此时,那风忽然变得如有实质起来,就好像浓稠的水雾,羽箭沾了水,重心登时下沉,而与此同时,那些浓稠的水雾却在一瞬之间凝结成为极硬的冰晶。羽箭穿透冰晶,被轻轻握在一只纤纤素手之中。
卓小星接下羽箭,取下背后的弓箭,弯弓搭箭,一气呵成,一箭朝百里不生的方向射了回去。
山坡之上,百里不生仍然维持着弯弓搭箭的姿势,但是他的双目却已流出两行鲜血,接着口中发出一声惨呼。闾丘明月见羽箭竟然飞回,大吃一惊,连忙挥掌格挡。所幸,卓小星弓术平常,两人轻松避开。
百里不生吐出一口鲜血,道:“想不到这丫头不过短短一年,进步竟如斯之速,是我大意了……”朱明弓谱的最高境界,便是以身为弦,以心为矢,可入洞微之境,百里不生专研弓谱已有一段时日,但是离洞微境仍差最后一步。可是生杀刀谱的心诀正是流水,“水无常形,相为桎梏”,有实质的羽箭遇到了无常形的流水、风、雾、冰层层卸力,竟已卸去他箭上八成之力。他本以为可以一举射杀那个小姑娘,没想到一时大意,反受重创。
卓小星将弯刀高高举起,高声道:“百里不生暗箭偷袭,已被我挫败,众军,随我杀敌——”她一声清叱,弯刀已经挑开攻过来的长矛,刺入一名柔然士兵的咽喉。紧接着刀光旋闪,又割下两人的首级。
方才百里不生偷袭的一箭,白衣军有多人看到,此箭直取中军主帅,让他们捏了一把汗。此时见卓小星不仅平安无事,反而将接住的箭反射回去,不禁发出一阵雷鸣般的叫好声。此刻见主帅身先士卒,奋勇杀敌,嗷嗷叫地向雪岭关前的柔然大军冲杀了过去。
柔然大军虽然骁勇善战,但经过一个上午的鏖战,气力已是不继。后方又被突袭,猝不及防间掉头迎战,一部分士兵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没有马匹可乘用了。
柔然部族经过一个冬天的寒冷,部族中所储备的粮食本就不多,这次先行出动的只是柔然的前锋军,他们为了急速行军,所带的粮食不过半月之数。他们原本以为雪岭关不过一两日可破,就能入关进入中原的花花世界,自然便可就地补给。孰料雪岭关久攻不下,不得已之下,柔然大军只好杀了一部分战马作为战士们的口粮。如果能攻下凉州,这点小小的损失并非不能接受。
可是谁能想到,草原之上竟然藏了一支整整十万人的骑兵部队,如凛凛天神一般出现在自己的后方。
那些失去马匹的士兵很快便被白衣骑兵们所斩杀,眼见同袍惨亡,又见到卓小星如此勇武,竟然连柔然大将军百里不生的弓箭都奈何不了她,柔然大军士气低落,一泻千里,瞬间溃败。
就在此时,两军阵中之上响起一道雄浑的柔然语:“撤退——”
此时原野之上两军交战,一时之间马鸣声、厮杀声、呼喊声不绝于耳,那声音并不怎么大,却已盖过所有喧杂吵闹之声,如同响在每个人耳旁。
柔然士兵本来已无战意,听闻撤退之声纷纷向西北方向奔逃而去。
卓小星望着如潮水一般撤退的柔然士兵,若有所思。
一名年轻的白甲战士催马赶到她的身侧,道:“卓将军,是否要追?”
卓小星摇头道:“不了,柔然虽败,但大军之中除了百里不生之外,只怕更有上三境的高手,我们还是谨慎小心为上。”她复指了指雪岭关的方向,道:“我们先过去看看……”
雪岭关上,陈兆亮眼见柔然大军撤去,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雪岭关上劫后余生的北梁士兵们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欢呼之声:“白衣军,必胜,白衣军,必胜——”那兴奋的势头,仿佛比他们自己打了胜仗还要开心几分。
显然,这支白衣军,这支自己以为只是缥缈荒诞之说的影子军,是真的一直存在于西北草原和戈壁之上,甚至远比自己这个凉州城的父母官更得爱戴。陈兆亮看着一旁亲兵激动的神色,开口问道:“这白衣军,怎么回事?”
亲兵吓了一跳,吞吞吐吐道:“这……这白衣军是……是……”
陈兆亮道:“说,本官绝不会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