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携刀照雪 第10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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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便是下一个淮南……”

    嘉平帝愁眉紧锁,叹息一声道:“朕又何尝不知东西两府之争,而此事事关我大周国祚,朕心中实难决断。”

    清徵真人轻捋发须,悠悠道:“陛下心中所虑,大约是鱼目混入龙珠,有碍皇家血统。”

    嘉平帝心中一震,手中茶杯坠落,滚烫的茶水洒了一地。

    清徵真人此言可谓直入帝心,李放虽并非自己亲子,但此事是他心中之密,他也未曾告知第二人。可是望着清徵真人那一双智慧的双眼,思及李放亦是由眼前道人所抚养长大,此事谅也瞒不住他。

    嘉平帝犹疑道:“朕……”

    身为一国之主,他何尝不知应当早立储君,以安天下人之心。可是随着两个儿子之间的差别越来越大,他越来越难以决断。李放纵然天纵奇才、性情仁善、颇得名望,或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圣君,可终非他李氏血统。他能瞒得过天下人,却偏偏瞒不过自己。而广陵王李昶虽然并无李放那般耀眼,在东线进取不足,但并无太大的过错,亦足以为守成之君。

    而且他是皇后所出嫡子,名正言顺,更得士族支持,他也不想因此开罪士族。若说不好的地方,便是他与金陵谢家走得太近,若是继位,怕是受谢家挟制过多。这也不是大问题,真有必要的话,在他龙殡归天之前,自然会处理好谢家这个大麻烦。

    若是天下清平之时,他自然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自己的亲生儿子,可是当收复故土与皇室血统摆在同一架天枰之上,他实难衡量出谁轻谁重。也正是因此,他多年怀想,常常夜不能寐,以致忧思成疾。而此时,正是南周风雨飘摇、生死存亡之刻,却再也不容他在此事上摇摆不定。

    清徵真人站起身来,凭栏远望,透过金陵绵延的城池,极目向北道:“老道知道陛下心中难断,若非当此国祚难续之时,老道亦不敢轻言。凡事须从两面来看,从李周血统来看,若舍嫡立长自然是鱼目混珠。可是以天下苍生计,仁圣之君与庸碌之主,孰者为鱼目,孰者又是龙珠呢?”

    嘉平帝浑身巨震,起身下拜道:“谢老神仙赐教。”

    嘉平十年的春天,南周朝堂的局势遽然生变。

    淮南失陷之后,嘉平帝命人将一直在仙都山将养余年的国师清徵真人延请入朝。君臣一夕交谈后,第二日早朝之时,嘉平帝在金殿之上正式提出立储人选,正是最近在西线一路高歌猛进的皇长子竟陵王李放。

    陛下金口一开,满堂轰动,而素来支持广陵王的世家这几日正因淮南城之失灰头土脸,无力辩驳御命。虽然有不少大臣提出立储当立嫡,广陵王身为皇后嫡子,比竟陵王更有资格继承皇位,但皆被嘉平帝以广陵王淮南战败、丢失国土、无资格承天受命为由驳回。有几名言官以不合祖宗礼法为由,在金殿之上从唾沫横飞到破口大骂,最后触柱以死为谏,嘉平帝始终不为所动。

    册封太子的文书当即便由专人送往襄阳,与文书一起发出的还有东宫专属的印玺与旒冕。嘉平帝以现在正处战时为由,命太子暂不必亲自回京受封,直接享有太子的一应待遇。另颁下圣旨,命太子就封之后同时接掌东线广陵军与庐阳战场的最高指挥权,整合力量,准备接下来的大战。广陵王李昶亦需尊太子号令。

    早朝结束之后,孟皇后得闻消息,在宫中苦苦哀求嘉平帝收回成命,涕泪横流。素来敬重皇后的嘉平帝竟不发一言,等到皇后哭得昏死过去之后,才命宫人将皇后送回宫休息。

    黄昏时分,谢家那位年逾七十,已经多年不曾离开谢宅一步的老爷子谢俨乘着一辆轿子,离开谢宅,亲自进宫面圣。

    然而尚未等他开口,嘉平帝便痛心道:“谢老,朕长念初入金陵之时,谢家对朕有拥立之功,可是谢老也不能以此为凭恃,尽干一些掘我大周墙角的勾当吧——”

    谢俨心中一个咯噔,颤巍巍地便要下跪告罪。

    嘉平帝冷冷冰地道:“下跪便免了,而这几本账册谢老应该好好看看。”说完便扔过来几本册子。

    谢俨将册子拾起来一看,登时冷汗直流。这本册子一一记载着这些年谢家以经商为名,向北梁走私朝廷名目禁止的铁矿、武器、甲胄、药材等物资,详细到每一笔物资多少、交易于何何时何地、经手人是谁、获利多少都有记录,而时间最早已是三年之前。

    嘉平帝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谢老您自己说说,朕若是将这些东西交付有司审理,你谢氏该当何罪啊?”

    谢俨惶恐不已,嘉平帝三年之前便已发现谢家向北梁走私朝堂违禁之物,可是却秘而不宣,甚至也未曾出言敲打,放任自流。以谢家藏天下之富的体量,走私的金额如今已经是一个天文数字,足够将他谢家的祖坟刨开再抄斩一遍。

    他扑腾一声跪下,咚咚咚磕了无数个响头,嚎哭道:“臣有罪,谢家有罪,求陛下开恩啊……臣,臣愿意……愿意支持竟陵王……”

    嘉平帝既然在书房单独召见他,又在储君新立的当下,谢俨心知肚明嘉平帝的心思,便是要他舍弃广陵王,转而支持竟陵王。谢家本是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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