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娘子笑笑,掏出手帕,擦掉莫忆卿脸上的泪花,心领神会安慰他道铁匠铺的生意很好,大哥忙碌无暇等话。
李子欢露出半张煞白的脸,哆嗦说:「我,我杀人了,他们一定会来杀,杀我的。」
莫忆卿解释说走得太急,向妖娘子看去,眼泪滑落。日思夜念,今日重逢,他依旧如故。
姐弟见来人招手,走近再看,年长女子衣着鲜艳,一脸慈容。莫忆卿惊喜叫喊:「姑姑!」什么也顾不得,撒欢狂跑。
「他们想把我们赶出落山,」莫忆明边走边对玉儿说,「不知道为什么。」
李子欢走入道房,说道:「你有些底子,若得些功夫书,应该不是难事。」莫忆明一听,来了精神。
「赶出落山?」玉儿满脸惊讶:「我猜的没错,果然是他们,是五杂教的人了。」
玉儿练功回来,见四人在门外开心讲话,喊道:「你们在那拉扯什么啊,有话还不进屋说去。」
玉儿气喘吁吁:「住持让我随蔡都管下山办点货。对了,刚才我看见一大群人在下面,手里拿着兵器,正往山上赶,我绕开他们,从小路上来。」低头看看那女子,瞪眼问道:「莫不是来找你的?怎么回事?」
妖娘子见玉儿长得如女子般标志,伶牙俐齿,越发喜欢。玉儿被瞅得羞愧,慌张推门放他们进屋。
年后天气转暖,道观冷清,姐弟一套打杂的活计做到烂熟,只是武功,除了捡了间暇练习的基本功,并无长进。莫忆明心痒,一早扯着玉儿询问。
莫忆明问:「正清观与他们结了什么仇?」
玉儿打断他:「有些功夫书是坏人心智的,悟性稍欠,无人点拨,极易走火入魔,不能瞎练。」
「滚开,」女子的脸已全花,看不出哭笑,只说:「脏手拿开,别碰我。」把莫忆卿的手拨到一边,想了一会,突然感叹:「我的命这么苦,为什么让我遭这么多罪?」
「五杂教?倒新鲜,什么教都听过,没听说还有这样的教?」
转眼至年关,正清观祀灶送神,斋醮仪范,正月还有诸多神仙真人的诞辰及飞升吉日,屈指可数的南程人上山来尊神拜仙,祈愿还愿。姐弟与道童高兴,在道房里吵闹,惹怒张宗阳,被呵斥一顿。
妖娘子轻挽竹篮,笑容可掬。傻妞见到姐弟,责怪道:「你们太坏了,走了也不告诉我。」
莫忆卿见那些人回来寻仇,无奈之中,被莫忆明扯走,三步回头,不放心看着女子,直到他的身影微小模糊。
午膳过后,
莫忆明听罢,惊慌失措:「不好了,我们快走。他们的人果然杀上来了。」
「一来为了争这座山,二来为了博个名份,」玉儿摇头道,「他们不堪被人们称作下九流,与武林正派统统结怨,这些年逼得落山各处道观搬往寺岱,只剩正清观一处,」深叹道:「果然又来了,以后大家可要小心。」
第二日清晨,莫忆明见李子欢蜷缩在被窝里,爬到他身边,小声问:「你没事吧?」
玉儿一愣,虚眼瞄了李子欢半晌,脸色转阴,招呼莫忆明出门。莫忆明心事重重,与莫忆卿担水,无话可说。姐弟前后穿过角门,将水桶放在厨房,百无聊赖往院子里走。接近道房,迎面站立两人,一高一矮,仿佛在等人。
莫忆明想到半日不见玉儿,问道:「你去哪了,这都乱套了。」
李子欢缩头入被,两手扯住被角。莫忆明见状,下床对玉儿道:「你给他告个假吧。」玉儿点头,整整长袍出门。
「你怎么知道,难道你见过什么功夫书?」李子欢坏笑。
玉儿苦笑一声道:「你若知道,才算稀奇。世上哪有书写他们呢?五杂教的人多是附近城镇的优伶歌女,乞丐娼妓。衣食无落,甚为可怜。」解释道:「最早有南程县一些出身低贱,被人欺负的女子不堪侮辱,逃到落山隐遁。后有戏班的男优女伶,听说此地,慕名而来。有人从小学武,身怀绝技,学起梁山贼寇,欲吞佔落山。入教之人非世胄高门,身世坎坷,除了性命,别无其他,天不怕地不怕的。这窝人名声逐渐响亮,甚至招来个把富豪大家的子弟儿女,已成一股扭不断的绳,势头正茂,官衙不敢轻动。教中人眾,有教主房主统领五门,各司其职,乃五方杂处之地,人称五杂教。」
莫忆卿听到这话,心里更不是滋味,钉在石阶,纹丝不动。眼看天色将晚,莫忆明担心姐如此执拗会连累大家。进退两难之时,玉儿匆匆跑来。
莫忆卿想到女子也许孤单一人,苦在人间,如今腿又折断,该如何生活,进入道观,窝在道房,闷郁叹息。
莫忆明掀开李子欢的被子,道:「不会的,你有这么多师兄弟护着,快起。」
蹲下查看那女子的腿伤。
早课时间,张宗阳见诸人心不在焉,大动肝火,罚徒弟到思过堂跪香,午膳过后,走入道房探视李子欢。李子欢惊起,腹内那股让自己吓破胆的妖气剎那消散,待张宗阳走后,又不停忧虑,反反復復,折腾三天,神志渐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