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之十二 别来无恙？

    风吹过，芒草轻摇，柔和的沙沙声掩去了远方村落隐隐传来的哀鸣与悲泣，像是安抚人心的催眠曲似的。

    「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跑出苹果园，前方出现一座湖泊。倒映着天空的顏色，呈现一片镜像般的橘红。

    现在，他又该怎么办呢？

    到底为什么，会有这种眷恋一般的情绪？！搞得好像他很捨不得她一样……

    ……能有什么机会呢？

    「人，到底在哪？！」

    这时候尖叫的确可以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力与警戒心，但更有可能引来的是死神灭口的镰刀。

    他从来没想到自己会再度落到这种地步。

    「……我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在意那丫头啊？！」

    幽萨微微苦笑。

    泱惊慌地穿过神殿后廊向神殿后的果园逃去。

    『只要还活着，就有机会。』

    纯白的纱裙完美的融入环境，她一再确认已经看不见外界后，终于稍稍感到安心，将下巴靠到膝盖上。

    随着时间流逝，夕照彷彿又更艳红了一些。

    该不会已经……

    这块小小的土地，今天的风似乎格外血腥。

    泱暗自猜测着时间，决定躲到第一颗星星出现的时刻。

    但，就算明白了事实真相，也不代表她愿意接受。

    两位初阶祭司倒在不起眼的长廊底端，头颅被整齐割下，带着生前最后间聊的愉快表情，被安放在不住淌出鲜血的身体旁，断口浸在一片艳红的血泊中……

    一时间，恍然大悟、哭笑不得、苦涩、焦虑、挫败、懊悔、无奈……大杂烩似的全搅进心里，孕育出一种自弃的感觉。

    重设了新座标，幽萨指尖迟疑了一下，还是压下推进钮。宇航船掉过头，紧随着远方的银蓝色轻航机之后向卡嘉达而去。

    这是整个卡嘉达的水源地，乾乾净净，面积大约两百多平方尺。湖边的小山坡上长着一人高的白芒草，现在正是花开的时节，雪似的一片银白，盖过整片山坡。与霞光相互辉映之下，倒有几分凄绝的味道。

    默默在心底向不存在的神明祈祷，泱将自己藏入芒草原中，缩成一团。

    她看到了……！

    焦躁地藏身在阴影中，幽萨看着散落在地的尸首，内心越发不安。

    不会有人想到她在这的。

    有些无奈地笑了，幽萨看着宇航船外掠过的碎石，随手从空间中抽出一把镰刀拎在手上轻轻掂了掂。新月的复製品是纯粹的墨色，漆黑的刀面像是能吸去所有生气。

    亚基瓦尔的实力甚是优秀，百年不见，也不知道又长进多少了。

    幽萨倏然僵住。

    这次没有了他、没有了银曦，泱是必死无疑了。

    神殿突然传来警鐘沉重的鸣响。也不知道是死人被发现，还是发现了死神。

    她理智地逼迫自己将尖叫声闷死在喉口，确认四下无人后，向外逃去。

    以成片

    神殿后排平时人不多，她只在经过祈祷室门口时，隐隐听到其他同僚对主神虔诚的祝祷声。

    见识过世界的真相后，泱对主神的崇敬基本上早已灰飞烟灭。

    听着鐘声，泱却是突然想起了回来后大祭司对她说的一句话──

    太阳已经西斜了，吹过苹果林的风有点凉。

    想到这，幽萨就不禁担心：要是泱已经遇难了怎么办？

    到时一切就都结束了吧？

    这次的目标是谁？有哪些？她已经被发现了吗？

    「开什么玩笑……要死，也只有幽萨能杀我！」

    但就在渐渐深红的天空越发坚定她的想法之际，她面前的芒草突然被拦腰斩断，东倒西歪落了一地。

    泱不知道。

    她承认她自私了。

    她是绝对斗不过亚基瓦尔的。

    一个小时内，完全魂不守舍，满脑想着的都只有一个短句：该怎么办？

    从祈祷室出来的泱看到这个画面，被恐惧定格在当下动弹不得足足三秒有。

    他不能肯定自己对泱到底是怀有什么样的情感，但他有点确信，若知道那个曾抱着自己说不想离开他的女孩死去，他会阴鬱好一阵子。

    而她只能对此沉默。

    他从其上看见了自己的面孔，却看不清自己的心。

    连宠物养久都会养出感情，何况是活生生的人？

    早知道当初就把她扔回欧德兰去，省得才回去没几天又被那个巴不得将她抽筋剔骨的原追杀者找到。

    ……听起来真是讽刺！

    泱傻住，内心漫上的恐惧支配了她所有反应，一时间全身僵硬，只能机械式的缓缓抬起头。

    他放弃了。

    ……捨不得？

    只是，当死亡再度敲门时，她终于认清了──她还想活下去！

    死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