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黑暗空间的环境发生了改变,还是它真和这个房间结合在了一起?
耳朵突然一阵瘙痒,仿佛有人凑在耳根说话,又像是什么人叹出一声高高低低的调子、飞快从他身边跑过。严盛条件反射地拍了一把自己耳廓。
他忽然放下了手,在贴着地面蔓延开的台灯光芒中抬眼,怔怔看着近在咫尺的门把手。
大狗在离他一米出头的距离外停住脚步,半个身子藏在盆栽后面,上半身却探出来朝他张望。它没有吠叫、没有露齿咆哮,只是静静看着眼前这个人。
比这更奇怪的是,他觉得自己握住门把的时候有什么东西隔在了手心皮肤和门把之间,就像套着一层厚塑料袋拧门把。
“怎么回事?”
“严叔,你必须尽快出来!”不知在哪的舒茗急急朝他喊着,声音似乎不是通过听觉,而是通过皮肤和血管传达到脑海里。
“嘭!——”
从先前狗的态度他就已经大概猜出雷女士上楼后躲进了这里,那现在呢?
追狗的行动让他身体发热,严盛干脆把半边脸都贴在了凉凉的门板上。
“谁?”他朝那声音的方向回头,看到的却只是一成不变、完全静止的房间内景象,没有半个活物。
严盛举高台灯看窗帘的时候还顺带看清了头顶的吊灯。水晶吊灯有八个灯头,其中两个灯泡上分别倒插着一只鞋,式样和大小都不一样。中间花瓣一样的造型里还塞满了小包装零食。
果然就是刚才那只大狗。
那是一些细小、形状像藤蔓须子、形态却像气体的绿色小东西。它们贴着金属表面蔓延、攀爬着,分出小小的枝桠,还有几乎看不清的小叶子。
脖子后面的汗毛悄悄竖起来,他不由加快了脚步走向一扇门——门板下方还有属于动物的爪印,几道利爪抓过的痕迹里浅色木质翻了出来,碎渣落在地上。
“这里这里?”他拧了两下门把,咔咔作响:“你是说,我现在所在的地方是被那个见鬼的法则所转换、正常的世界?!”
然后他居然听到了别的声音。
走近几步,他猛然蹲下身,抓着灯座就朝里面照。
“严叔!”
脏兮兮的大狗这时候好像完全失去了战斗力和威胁,不断躲避着严盛手中的灯光。硕大的身形让它没法钻进沙发底下,只能绕着家具与摆设和严盛兜圈子。严盛有两次眼看就要靠近它,结果又被它往另一个方向绕过去,维持弯腰下蹲的动作左右阻截的后果就是他没多久就一个没站稳,肩膀撞到了门板上。
除了这些突然出现的食物之外,厅堂里还多了其他东西。长沙发和墙壁的空隙之间卡了一个柜子,看那体积也不知道是怎么卡进去的,窗帘的挂钩和天花板之间拖下来许多奇形怪状的布料,仔细一看居然全是各式各样的衣服。
严盛迅速回过头,灯泡在虚空中拉出一道光影。他准确捕捉到了那动静传来的方向,直直盯住了一个沙发边的方茶几。
电镀的圆锥形门把手亮得简直能映出人影,此刻却有他非常熟悉的东西攀在上面。
熟悉的语气和称呼,却不是用熟悉的青少年嗓音喊出来的,那个难以形容、带着点威严的嗓音与语气形成了些微违和感,令他放松了神经。
木头茶几有着深沉的色调,上面堆着几包方便面,下面却是空荡荡、黑漆漆的框架结构。
“呜嘤!——”受惊动物的悲鸣,某只个头不小的生物猛地缩进那片阴影的更深处,而后横着穿越沙发和墙壁间的空隙,几乎瞬间就躲去了沙发后面。
台灯底座接触到了地面,他垂下手、肩膀靠着门扉往下滑了点,一手捂住了眼睛。
他换雷女士的名字又叫了两声,然而门里依旧静悄悄的,自己背后却多出了个什么声音!
终于在门前站直身体,这一次手中再没鲜明地感觉到那层“薄膜”,他甚至听见了一些声音。
树枝和花朵,花艺造型里还别出心裁地挤进了一扇排骨。
这个房间里的景象,简直像有什么人把那片黑暗空间里存储的东西随意丢弃在了这里。
“空间破了,失去控制的法则本能想要重新构筑出一个能让它存在的场所。但和它有联系的人已经死了,它所做的只能是侵蚀这边世界,以尸体为中心、把这里变成一个符合它规律的空间!我的力量比法则高太多,所以被排斥在了那个空间之外,一路被挤到这里。”
“阿茗。”
舒茗不见了、楼梯口的小鬼也消失了,门后的雷女士还会在吗?
他抓住门把拧了拧——果然纹丝不动。
细微的咔咔声,像寒冬的深夜里,冰花一寸寸占领玻璃窗的声响;又像野外耸立的枯木在极寒中冻结,每一条树皮纹理都变得僵硬、崩裂开来
严盛慢慢伸出手、紧紧握住了门把,然后以它为重心借力、一点点站起来。
“我他妈在瞎混什么啊!”
严盛在那片阴影里看到了一点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