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这才有来有往地对招起来。平日舒谢喂招,舒汲月常拿由谢筝处见来的剑招去教谢摘,却不知谢摘久居舒门,也悄然记了许多舒家剑式,虽不如谢氏剑法那般深入骨髓,却也使得得心应手。他不欲叫人识破来历,此时自然舍家传剑法不用,而用舒门之剑。
少年察觉他动作,哽咽着低声问:“你为何”
谁知这一亮剑,台下议论声更大。谢摘不知所以地眼神一掠,实不知他们在议论什么,却是对面少年目光一沉:“赊月剑。你你是什么人,舒公子连他成名之剑都借你用了?”
舒汲月答:“试剑自然是挑最出众的去,否则岂不容易当众出丑?”他含笑睨了谢摘一眼,“你如今便是舒门最出类拔萃之人,我为何要挑他们,不挑你,嗯?”
他含嗔带恨地注视着场下的舒汲月,似是在怪彼无情。
谢摘将一切收入眼中,顿时愧悔无比,那孩子折戟而归,又丢了脸面,今后还不知怎样被刁难。他又想,少年襟前被他剑尖划破,其实只有他两人清楚。在众人眼中,不过是少年让他一剑逼退了两步,胜负尚未分出。念及此,赶在那少年转身下台之前,谢摘一剑挥出,少年失魂落魄之际听见破空之声,下意识挥手回剑猛力抵挡,谢摘长剑脱手,赊月剑映着一道明晃晃日光,坠下台去,他整个人却似去势难收,竟跌到脖颈快贴上少年剑刃才勉强停下。
谢摘和舒汲月双修日久,两人灵息相通,难分彼此,他纵起舒家剑法时,果然剑走轻灵,翩若惊鸿,矫若游龙,一招一式,有若舒汲月在旁提点,甚至那出剑的角度,变招的模样,处处透着舒汲月的风格。少年初时还与他专心对剑,不片刻便走了神,让谢摘一剑划破衣襟,猛退几步,灵秀眼中已是蓄满眼泪。
舒汲月又怎想到事情会如此之巧,那少年虽然美貌动人,却也算不得多么出众,他连自己何时招惹了人家都记不清楚。托谢摘上台时,根本未认出对面之人曾与自己春风一度,这会儿再头疼,却也来不及了。
谢摘低声道:“你这么多师弟,个个出类拔萃,人中龙凤,偏要推我出去。”他小声一叹,“看见没?他们个个坐在后头,眼神都要把我后背戳出洞来。”
他平日风流惯了,说话总在不自觉地撩拨人,那尾音一字微微压低,便像一尾古琴琴弦让小指挑了一挑,嗡的一声落在谢摘心上,余音绵绵不绝。更让谢摘难以招架的却是这一字前头的那些话,舒汲月一语才出,他那脸上已彻底红了,幸而有折扇挡着,舒汲月并未瞧见。
谢摘向来不在人多处出现,这还是他第一次正经出现在如此正式的场合。对面少年不言不语,只向他亮出剑来,谢摘不大通规矩,便学着对方模样,也一亮手中佩剑。他今日不曾带着谢远春的佩剑上来,手中剑是舒汲月随手扔给他的。
少年话音一落,身体先动,他少年腰身煞是好看,身形灵动,剑若惊鸿,灵巧至极。谢摘还未出手,已先退了一步,场下嘘声四起。少年手中剑势一变,将剑作刀用,由刺变挥,谢摘本就堪堪站在场边,这时不能再退,于是腰身一扭,整个上身几乎折了下去,让少年挥势扑了个空。这一避对少年人来说不算什么,对他这样习武不久却已骨架长成的人却殊为不易,好在这姿势只维持短短瞬息,谢摘一脚顺势上挑,直迫少年玉白手腕而去。
少年震惊无比地看着谢摘,谢摘没有作声,站好轻轻贴过来,在众人面前抱了他一抱,就着这拥抱的姿势,将少年裂开的前襟悄然一翻,另一侧完好的衣襟便挡在前头,虽于制式上古怪了些,但下台只短短瞬息,不会有人瞧清。
我决定,从不需征求意见。”
他正兀自出神,舒汲月大掌在他肩背处轻轻一托:“到你了,小师弟。”
谢摘脑子还木着,便被舒汲月轻轻托到试剑台上。对面是个眉目俊秀的少年人,事实上,今日上试剑台的大多都是少年人。修剑需看根骨,越是年少学起越容易入道,各门各派,新秀俱是相近年纪,唯独谢摘一上来,便已是青年模样,两人还未交手,台下已经隐有嘘声。
谢摘静立台上,虽然赢了,望着那少年黯然带泪的眼眸,心头却沉闷无比,难受得很。少年与他拱一拱手,似要下台,而他师门之处,则是人人脸色阴沉,师门中新秀子弟,被当众看出是旁人的姘头,无疑像整个门派众人都被狠狠扇了个耳光。
谢摘仍不开口,退开来便飞快地跳下台去,拾起赊月剑来,沉默地坐回舒汲月身后。
少年回头看师门处,他们
谢摘一听他话语很是酸楚黯然,又见少年容貌漂亮,便知这多半是舒汲月惹下的又一笔风流债。少年沉默片刻,颇为爱惜地摩挲两下腰间一枚月形玉佩,深吸口气,腕子下沉,剑刃对上谢摘,沉声道:“出招吧,能与赊月剑一对,我这一遭不算白来!”
场下虽大多是新秀,却也有许多如舒汲月般的师兄师姐。那少年也曾得舒汲月指点一二,又因爱慕之情,偷偷模仿舒汲月,于是与谢摘对剑时,两人简直若双生子一般,几乎是向众人宣告,这两人都是舒汲月的姘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