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种事太子妃本来可去可不去, 之所以他执意带上她,更多的是出于她昏迷中入了东宫,醒来便是陌生环境, 与宫外的一切人事骤然断了联系。所以难得有名正言顺可带她出宫的机会,他便不想她错过。
屋内这会儿正安静得针落可闻,连动筷的声音都没有,故而楚堇能将话听个真切。
李玄枡瞥见她微蹙起的眉头,便知她不解的地方,主动解说起来:“西凉国距我大周有近万里之距,今日能达,想来已是接到消息后的第一时间就启程了。”
听完,李玄枡又问:“这位西凉国的特使可还有其它身份?”
可偏偏今日她也做了另一番安排,故而此刻未能立时应声。
小来子只得咽下到了嘴边儿的话,依命退下。可到了门外却教训起了今日侍值的宫女。纵是他声量已压得低到不能再低,可那尖细的嗓音还是断续着飘入了屋内。
这才不撂筷子的转过头问小来子:“何事?”
他的声音打破屋内平静,楚堇立时从先前的情绪中抽离出来,随即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是想让她陪着一同去鸿胪寺探望来为他二人道贺特意赶来的西凉王子。
太子都如此说了, 楚堇自然没什么好坚持的, 从善如流的点点头, 便回寝殿去换装束。
不过既然已经来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禀道:“殿下,是西凉国的使臣前来道贺殿下大婚之喜。”
果然小来子禀道:“回殿下,这位特使也是西凉国的王子,据闻是叫……叫涅乌加帕尔……”小来子挠挠头,一时也有些不确定,这西凉人的名字委实难记。
……
“你们这帮粗心的奴才!今日是谁伺候殿下更衣的?竟连玉佩和锦囊都能带反,我看你们的脑袋是不想要了!”
小来子一通斥责,虽不是对着楚堇,他也不知为太子系错配饰的是太子妃,可还是羞得楚堇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红,仿若正月十五能变换出不同光色的花灯。
李玄枡嗯了声,随后道:“孤过会儿便去探望这位涅乌加帕尔王子。”
听闻这话,正咽下一颗鱼丸的楚堇不免犯起疑惑。大婚这都过去多少时日了,此时才来道贺?
李玄枡低头也看了眼自己身上,见小来子似乎想说什么,便又命一遍:“下去吧。”
李玄枡的面上倒也未见不悦之色,只是平和的劝她道:“太子妃若有其它庶务,不防先放上一放,明日再处理不迟。”
秉承着远交近攻的原则,西凉有心向大周示好,故而在辗转得到消息后,立马派了使臣载着厚礼,不远千山万水也要前来道贺。
夹一颗鱼丸放到太子妃碗里。
“万……万里?”这数字着实把楚堇唬了一跳,不过她很快就收起惊奇之心安静下来,静静听着小来子继续禀报。
先前的那点小插曲自然也落进了小来子的眼里,作为太子近侍,察言观色本就是奴才的基本功,单从太子先前这个细微反应,小来子便看出了不少款曲。于是暗骂自己没提早看懂主子的心意,若是有眼力见儿些,怎么也不会挑这时候来碍眼。
这窘迫的小模样自然逃不过李玄枡的双眼,他轻叹了口气,心中暗骂小来子的多事,却也不便立时出去发作。只看向楚堇,问她:“太子妃可想出宫去走走?”
原本太子让她陪同去探望遣使,她是不可说不的,这也是身居太子妃之位的职责。何况人家王子本就是为来道贺而受的重伤,若置之不理总有怠慢之嫌,于公于私都是该去探望一下的。
原来是三个月前李玄枡与她的大婚定下之后,便派了特使给周边国家送喜讯,并未给隔着两国之远的西凉国送。而西凉国近年战事不断,尤其与大周相交的两国格外不睦,是以他们一直担忧盛产铁矿的大周,会成为西凉两个敌国背后的强援。
可是西凉的敌国又岂能对此坐视不理?一路设伏破坏此行,终于在西凉使臣临近大周境时,遭遇了重伤。幸而扈从舍命相护,才使特使活着命入了大周京城。
只消半个时辰,楚堇妆发衣饰便重新更换好,在她换装的时候车辇也已就位。她提着裙裾登上四匹高头青马拉的宝车,见李玄枡也早已换好一身玄色礼服,坐在车内等着她。
照理说,虽则特使是为前来道贺而受伤,但若只是个寻常的遣使,有鸿胪寺卿和太医照看便足以彰显我朝的重视,父皇不至于特意令他前去。
路上李玄枡见她惴惴的似有心事, 便问:
而如今,这位受了重伤的特使,已住进了礼宾院中,由鸿胪寺卿和皇上派去的太医照料。特使一时不便入宫觐见,皇帝也不可能出宫去探望,故而想让太子前去慰问一二。
慰问他国使臣,不同于寻常在宫中, 衣着理应更隆重一些,毕竟身为太子妃,她所代表的是整个大周的颜面。
车辇驶出, 沿跸道往礼宾院行去。
小来子躬身行礼准备退出,低头的时候却意外发现太子今日所佩戴的香囊与玉佩反了位置,不由得皱眉暗呲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