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 后遗症 (3)

    『不怕不怕，魔鬼不可怕，不哭不哭，眼泪是珍珠。』

    但每个早晨，她望着身边空下的位置，心里只有失落。

    是不是他在告诉她他听见了？

    易渺抹抹脸，下床翻了一下包包，找到那封信，信纸有点被弄皱了，她不敢再读一次，只是抓着它回到床上入眠，她总觉得这样做可以再次在梦境中见到他。

    那一句我爱你，她永远不会再说出口。

    他不会对她这么残忍的，对不对？

    易渺觉得世界还是她熟识的样子，时间绝对不会从她身上带走什么，她绝对不会让时间改变她的一分一毫。

    「何存律。」她唤，「你听见了吗？」

    一年过后，好像没有什么改变，一切都像退潮后的海平面，风平浪静，平淡如昔，但好像又有什么不一样了，易渺的心像风吹过的沙，散了一地，破碎又空洞。

    但他最后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转身慢慢走远。易渺跟上去却什么也找不到碰不着。

    何存律站在她面前，背景是一片荒凉的白，视线很模糊，眼前能见到的只剩下他一人。

    陆振宇抿抿嘴，安静不到两秒又说：「右转灯！」

    他穿着第一次易渺在人行道上见到他时穿的那件简单的毛衣，看上去仍然那么清俊平静，像座永远都这么完美的雕像。

    她坐在床上，痛哭起来。

    风吹动窗帘，月色闯进窗户，照亮了整间房间，簌簌洒下银白色的种子，在她面前发芽。

    他低沉嗓音像是小时候抱着的泰迪熊，温柔的陪她入睡。

    易渺又抓住他，明明知道无法改变他的答案，还是忍不住一直哀求。

    原来不是阁楼在漏水，雨水不会这么咸。

    雨越下越大，越下越大，她脸颊上的水匯聚起来，从颧骨到下巴，划过她脸庞，一次又一次留下冰凉痕跡。

    这个晚上，她梦到了他。

    最后一次的记忆停留在立婷的婚礼会场外，看见他高挑的身影，依旧踩着从容不迫的步子，从她的眼前走远。

    「你回来！回来！你说句话！拜託不要这样！回来！何存律！你回来」她失控的大喊，只是早已连一点回应都没有。

    「我们回去，你不是重新整修你家了吗？我们回去结婚以后就可以住在那里，生好多好多小孩，弄一个很漂亮很漂亮的婴儿房」

    「何存律。」

    「对不起。」

    易渺把他睡前都会点上的薰香打开，闻着他每天都会闻着的味道入睡。半夜醒来的时候信还是捏在手上。

    可是已经没有他了，就连梦境里面也没有他了。

    因为她没有资格。

    跟她说一句话有多好。

    那时候，他病的重吗？

    他拉开易渺的手，再次摇摇头，俊顏仍然和煦。

    何存律的声音很温柔，一如既往的温柔。

    天空打了几次雷，她一个人坐在过大的双人床上，房间又那么昏暗，她躲到被子里面，强迫自己睡觉。

    日月升升落落，季节更迭交替，易渺在经营咖啡厅的忙碌生活中度过了一个年头。

    睡一觉他就会回来了。

    他浅浅一笑，很温柔地摇摇头。

    「对不起。」易渺依旧闭着眼，在黑暗中对着空气说，「我只能说这三个字了。」

    易渺永远记得。

    只不过说句话而已

    要是她鼓起勇气追上去，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睡一觉就都没事了。

    易渺慌张地拉着他的手，「何存律，跟我回家。」

    易渺盯着那张薄薄的纸，缓缓放到胸前，闭上眼睛。

    她的嗓子有点沙哑，清清喉咙之后再次开口。

    「煞车踩轻一点！」

    易渺手握着方向盘，忍不住喊：「你给我安静！」

    她睁眼。外头慢慢下起雨，滴滴答答，滴滴答答

    「右边一点啦！」陆振宇拉着车顶扶手，「你后面有一台机车！」

    这样的疑问一浮上心头，她不愿意再想。

    睡一觉天就亮了。

    他在跟她说再见吗？

    不过为了生活方便，易渺还是得屈服一些，例如，她学起了开车。

    几滴水落在她的脸颊上，阁楼又漏水了。

    她说着说着有点想哭了，存律那对深邃的眼睛流露出不捨，眉目间的那抹坦然和自信黯淡了一些，看上去欲言又止。

    睡一觉雨就停了。

    「何存律，我错了，我错了，原谅我，对不起，我错了」

    『不怕不怕，魔鬼不可怕，不哭不哭，眼泪是珍珠。』

    易渺惊醒的时候，额头都是汗。

    还是，他很伤心？

    在被窝里昏昏沉沉地就要睡去，窗户骤然被风吹的摇动起来，易渺被吓了一跳，精神也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