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术 第12节

    大约是因为以前王术心头总是纷纷扰扰，所以虽然也接听过李疏的电话?，但只顾听取电话?内容，从?未留意他的声音。李疏的声音是很有辨识度的中低音，类似大提琴，低沉、平稳、有颗粒感?、有穿透力、有感?染力，音色非常高级。他的声音这样贴着耳朵响起，并不是在挠你，是在轻轻撞你。音乐课上老师说?，“丝不如竹，竹不如肉”，果然如此?。

    “你不说?我都忘了问你，为什么把

    李疏简明扼要?地?刚把事情说?完，女朋友不出预料地?倒抽一口气，立刻护短，相当义?愤。

    李疏承认晚饭吃得不太愉快，因为有些担心成荟以后?的日子。江云集如果有办法搞定他家里的三个?长辈，长辈就不会把问题直接带到今天的饭桌上。

    李疏屈指蹭了蹭王术的脸颊，发现她冻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有些懊恼自己的粗心大意，说?：“你回家吧，我也回去了。”

    “嘶——一辈儿人?顾着一辈儿人?就行了，手咋伸那么长？有没有点分寸了？”

    王术低头打开袋子，又打开盒子，看见一支黑色腕表。

    王术说?：“有礼物收总是开心的，我希望你也开心。”

    李疏也没立刻再?催促，他低头盯着自己沾染了粘液的手指，问：“你的面膜？”

    “你答应了跟我试试就是礼物了，不用再?准备别的。”李疏这样说?着，伸手揪了揪王术支棱在耳侧的小辫儿。王术出来得着急，两个?小发辫儿扎得一个?高一个?低，看起来有些滑稽。

    “但是我下午画你的时候还只有两颗。”

    两人?歪了伞淋了雨，然后?重新挤到伞下，一对视都忍不住笑起来。

    王术应了一声，但脚下一寸没动?。她有点舍不得，李疏刚刚抵着墙单手捞回她的动?作和李疏一下一下撞击她耳膜的大提琴般的声音都让她流连不已。

    粉笔字写得歪歪扭扭的，用个?“狗爬体”都抬举他了，一眼望去根本辨不出来是简笔“丁老头儿”还是文字，不过也无?非是附近无?知小儿幼稚的祝愿或诅咒，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是她家墙上的粉笔字，李疏现在与她只有一墙之隔。

    李疏温柔地?答：“我现在就很开心了。”

    李疏这回没有再?说?“不用”，于是顺理成章得到一个?十分暖心的拥抱。客观地?来说?，这个?拥抱起初不但暖心还十分唯美，就是那种放在偶像剧里会被定格多?机位拍摄的唯美……直到王术脚下没站稳，从?墙根一尺宽的小斜坡上滑下来差点仰面倒地?，而李疏反应慢了半拍差点没能成功捞回她。

    王术听不进去，她顾自琢磨着，道：“我先敷衍地?给你一个?抱抱吧，过两天再?给你补个?别的礼物。”

    “你看看喜不喜欢。”李疏把礼品袋递过来，忍不住也跟着她弯起了唇角。

    “跟我的同款，刚好看到，就买了。”李疏解释道。

    王术跟拍广告似的轻弹了弹自己的脸，很是虚张声势了一番，然后?在李疏盛满笑意的目光里悻悻道：“是芦荟胶，昨天不是跟你说?了，最近家里的氛围不太友好，我脸上愁出了三颗痘。”

    王术问：“你傍晚不是跟人?吃饭去了，而且还去迟了，怎么挤出来时间买的？”

    “你感?觉不太高兴的样子，我刚刚开门见到你时，”王术手指缠着自己细软的小辫儿，“是饭桌上发生什么事儿了？”

    ……

    李疏听她同仇敌忾这样说?，烦闷的情绪转瞬就淡去了，与此?同时，夜风似乎没那么刺骨了，就连落在伞面上的雨声都动?听了不少。

    王术回过神，耳朵瞬时烫得厉害，她不自在地?放下水杯，捻了捻耳垂，又有了调笑的心思。她觉得李疏不聪明。第一天需要?纪念的话?，第一个?月需不需要?纪念，第一百天需不需要?纪念没事儿给自己刨那坑干啥？她正要?假作大大咧咧地?取笑他，目光不经意扫过照片里墙角一隅的粉笔字，倏地?愣住。

    李疏闻言一愣，继而百感?交集，王术是他仅见的能把温柔藏得这么深这么动?人?的人?。

    “刚好饭店旁边就有这家店，等人?的时候过去转了转。”李疏说?。

    王术抓着水杯听完一遍忍不住将音量加大贴近耳朵又听两遍，露出发现新世界的表情。

    春寒料峭的下着雨的深夜，王术钻进李疏伞下，与他面对面站得极近，依稀是下午他画“最后?几?笔”时的距离。因为距离太近了，她不得不微微仰起头，保持这样的姿势盈盈笑着。

    王术一跃而起只用两分钟的时间就完成了出门见人?前的所有动?作，她歪着脑袋反手从?发圈里掏着头发飓风般一路刮出卧室刮至院门外，并未留意到东墙下的石桌旁坐着个?吓一跳赶紧藏烟的人?。

    “我上一回戴手表，应该还是在小学五年级的时候，五块钱的电子表，夜光款哦。”王术笑着，说?，“可我什么都没准备，这样显得我特?别不懂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