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4

    「他不在，刚刚去修摇马了。」

    林绰言偷瞄四周，眼光密密麻麻，随意的、新奇的、揣度的，有些人在看争执的两人，有些人则偷看第一次露面的他。

    「新朋友，我和你说。」卷发男子蹲至林绰言身旁，「你可能一开始会很不习惯，但是住久了，这里也是个不错的地方。你要调适好心情……」

    「阿焕追过来啦，应该是没吵了。」灰病服男人眺着远方推断，「辛苦你了，回去吃饭。」拍拍男孩。

    男孩点点头，又灵巧地奔起，病院的喷泉旁，林绰言和那病服颜se异於他人的男子被留下。

    「锺焕生……」卷发男子紧握拳头，神情无大波，但肌r0u细微地ch0u，如一只透明水蛭在上头滑动，踢着和蜘蛛网一样薄的涟漪，随时可能踢破介面。

    「……我叫林绰言。」不是他的小黑。小小声说。

    锺焕生见状，甜甜圈咬在嘴里，c控轮椅追赶。「小黑，你做什麽？走好快。」

恍神。「你在这里住多久了？」抬头问那男人，他好久没有如此果断地和一个人搭话。

    「霖文平常脾气满好的，怎麽这麽容易被锺焕生激怒？」人们交头接耳。

    追着他，追着慌张的他。

    他懂了什麽。

    满身饭粒的林绰言结束失神，错愕盯着眼前的突发状况。00上衣的饭粒，因为衣服带得多，他始终没有拿出衣柜的病服穿，穿的是黑set恤，和冠泽一起买的。

    会从这里出去的只有烧过的骨灰。

    他t肤冒汗，那是试图驱热的生理机制，不过或许是身t在烧，汗ye使他愈加闷热。努力於空气中寻觅得以躲藏视线的夹缝，但所有缝隙的後方都有另一道目光，如胶，渗入砖块间隙，砌成密不透风的墙。

    「新来的先生，他们还在吵吗？」

    「想住禁闭室可以直接搬进去，不用拖别人下水。」卷发男子站稳，ch0u起一张卫生纸擦袖子，擦完後将垃圾紧攥掌心。

    他回过头。不晓得。所以没回应。但终於稍微静下心。

    男子四目与林绰言相交，看见对方眼眸深处的盼望，那里住着一个他所祈求的答案。

    获得毫不相关的回应，那人一愣。「七年，我和刚刚和你说话的那人一起进来的，我们是大学同学。」每个初次听闻他们是同学的人都说他胡说，毕竟那活在自己年岁的家伙，外貌竟也奇异地保真，他想这位初来乍到的先生也会有相同反应。

    男孩大声唤住他。

    不知名的手又开始拧他的肌r0u，企图拧出血、拧出组织、拧出他一片又一片崩碎的细胞，脑袋也用杵在捣，他觉得螺旋菌即将吞掉他。

    左侧座位的年轻nv人蓦地起身，将手放在卷发男子的肩膀上。

    林绰言没停下，一路奔驰到连接三栋楼的水泥地和草皮上，yan光微温，自动洒水器送出的水缓速蒸发。

    交织的愤意、朝他聚拢的目光，以及年轻nv人那沾黏着他诡异印象的嗓音：「你看，牠在流血。」、「不需要吵赢他，走就好了。」

    「阿焕，霖文，要打架离开合作社！」柜台婆婆从排队人群探出头，喊声嘹亮。

    「小黑没有要和你们一样，他会和我一起逃跑。」锺焕生停止攻击，sisi瞪着卷发男子，压根没理会林绰言的澄清。

    林绰言猛地起立，匆匆将身上的饭拍回盘中并丢弃，快步离弃身後的乱事。

    只好看向锺焕生，但那刚扰乱平静的人，不知从何时开始，什麽事也没发生过似的吃起他的甜点。不再理睬卷发男子，转而看向林绰言，「小黑，我不想在这里了，你吃完了我们回房间。」

    身边经过男孩和灰病服的男人，林绰言没看见，一心一意想回房。

    男子身高大致到环绕孔雀的水柱喷起时最高的位置，有一百九

    「你走开，不要碰我的小黑。」锺焕生手拿草莓甜甜圈，用轮椅频频撞卷发男子。「没有灵魂的人，没资格和小黑说教！」

    「我去找他。」一名十多岁的男孩搁下手上的餐，奔出合作社。

    还有跑最快、他最想甩开、锺焕生的那句话──

    「傅霖文，不需要吵赢他，走就好了。」

    合作社中的人群停止动作围观，林绰言也成为人群焦点。

    傅霖文回过头，延绵、无法动摇的眼神正向着他，撮起他每个独自生闷气却徒劳的时刻……他拳头开始松动，慢慢，变回可以再包容其他东西的掌心，nv人才松手。「回座位吧。」

    锺焕生却依然故我动粗。轮子卡到椅脚，暂时无法行动，卷发男子吃力爬起，但马上又被他撞倒。

    话至一半，男子猝然前扑，左手反sx想支撑身t，却压在林绰言的炒饭盘边角上，整盘饭翻倒，淋林绰言一身。

    林绰言却只是慢而虚地问：「你知道自己什麽时候能出去吗？」

    「忱哥！忱哥！快来，他们又要吵起来了。」几个人在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