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传来宫人动作的声音,乒乒乓乓的,像是在准备脸盆和水。
我想了想,并没有叫他们进来,而是把江知鹤瘦削的身躯抱了起来,让他的头部靠着我的肩膀,我伸手揽过他的腰身和膝盖下方。
江知鹤不是很重,远远轻于一个成年男性的体重,他失神地窝在被子里,眼泪流的满脸都是,无声地靠着我。
我吓得手脚冰凉,摆了摆他的脸蛋,让他把正脸对着我胸口,只露出一个后脑勺给外面,就火急火燎地踹门出去,门都是只能由外向内打开,我这样是反着来,但是我从小习武,力气大,心里又急,这一脚便把门给踹飞了。
外面候着的宫人没几个,青佑和小安子分别在左右两侧低头跪着,我这一踹差点就把门板砸他们脸上。
青佑吓了一大跳,急急忙忙跪到我跟前,小安子也愣愣地“诶呦”一下,马上反应过来给我请安。
我吩咐道:“青佑,你去把你们督主的衣裳拿几套过来,以后常备在东暖阁。”
能留在宫里伺候的人,自然都不是傻子,青佑一听即刻能知道我的潜台词,他隐晦又担忧地看了一眼躺在我怀里的江知鹤,连忙出去备衣了。
然后我就把小安子打发去汤池备水了,江知鹤和我身上都乱糟糟的,得洗一下。
我抱着江知鹤在隔壁房间坐了一会,把伺候的人赶得远远的。
这个房间只点了一盏微弱的烛灯,我把江知鹤抱在怀里,靠在床榻上,一直在努力地安慰他。
说起来,我觉得自己真挺无辜的,分明是江知鹤他先勾引我,分明是他先惹我生气,分明是他引诱我操他,结果我还得在这儿给他赔礼道歉。
这是什么理啊。
……可是,当他用他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我都时候,我立马缴械投降不敢抵抗,马上开始反思,确实是我愣头青太粗鲁了。
把好好的一只猫儿弄得这样子凄惨。
我有罪,我反思。
在我好话说了一箩筐之后,江知鹤终于在我的怀里动了动他毛绒绒的脑袋,柔顺地贴在我的胸前,他闷闷又沙哑的声音响起:“陛下恕罪,是臣太无用了,不能叫陛下尽兴……”
我见他愿意理我、愿意说话,提在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下了,顿时苦笑:“祖宗啊——你可真是祖宗,真的是吓坏朕了。”
28
天光大明。
因为昨日新帝登基,所以连休三日,还好今天不用上朝。
江知鹤已经醒了,他靠在床边,整个人被裹在宽大的外袍里面——应该是昨夜青佑去给他拿来的。
他身形实在消瘦,那袍子松松垮垮的披在他肩上,完全挡不住肩颈处密密麻麻的吻痕。
——他身上太容易留下痕迹了。
说来惭愧,昨夜我们在汤池里面还纠缠了一通,那一回我轻手轻脚的,又不敢弄痛他,又不敢蛮力的压他,生怕他碎了,又生怕他哭了。
我一直问他怎样才能叫他舒爽,他被我羞得不肯开口,我便只能自己探索。
到后来他还是哭了,挂在我身上又哭又叫,把我的背都挠出好几条红痕,说他像只猫,他还真就和猫一样喜欢挠人。
现在他躺在床上,手里拿着一封信,这封信是我昨夜在他昏睡过去之后,去书桌写的,写完之后吹干收进信封里,再放到他的床头,等他今天早上一醒来就可以看到。
江知鹤看得很认真,他认真的时候,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神圣的光辉。
可能是我对他的滤镜太深了。
他见我醒了,朝着我扬了扬手中的信纸,笑道:“这是什么?”
我抱住他的腰身,深深地吸了一口他身上清香的气味,略感满足,理直气壮地说:“自然是朕的情书,普天之下,仅此一份。”
江知鹤莞尔,小心翼翼地把信纸叠好收在床头,可我看过去,却觉得他又悲伤又高兴。
29—关于陛下的情书
江卿吾爱:
吾不善书,而思至繁重,言不足堪意,纸不足载心,愿卿解之。
十四岁,初见卿,惊为天人,不自知。北境乱,未及言,即赴沙场,年少无知,不知情为何物,当时只觉悦目。
后十一年,建功立业,军中无敌,时有人进献异族美人、军中丽奴,皆绝色也。然吾冷然拒之门外,未尝与之亲近。非以其貌不艳,实因非卿不可。
若卿闻此言,必笑吾似情窦初开之少年。然所言皆实,无一虚言。
王者之道,喜怒不形于色,心事勿让人知,乃能善御下也。然吾不欲如是待卿,吾此生挚爱,非止臣子而已。吾愿与共分权柄,冀以夫妇之姿相处,吾心至诚。
吾虽习武,非止武夫也。陆氏世代忠烈,吾亦深受其泽,欲救万民于水火之中。
卿之才,自幼受誉,白衣卿相亦能为之。吾甚赏,不欲囚卿于宫墙之内,不忍见其受丝毫委屈。故,赐红衣卫,可督察百官;赐司礼监,可侍立吾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