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希出现前他还不明白自己一直逆来顺受,没有逃婚,也没有试图脱离德希的控制,为什么德希还要逼自己动手杀人?
荒诞戏剧的导演梅洛笛,您的冷漠和残忍从始至终都令我作呕。
加特不知道自己那时是不是真的应该遂了德希的愿杀了他,开枪后一切都变得很混乱,他连自己是怎么离开现场的都不知道,德希在他耳边说没关系,他努力地大口呼吸空气,胸腔被撕扯,只觉得心脏痛苦不堪,连表面的平静也维持不下去。
猫捉老鼠也喜欢一次次捉弄猎物,给予希望让他以为能逃脱,然后再毫不留情地击碎它,直到他疲惫不堪地接受结局。
加特·梅洛笛哽咽起来,他跪着,松了手,把脸埋在掌心,捂住面上的水痕。
在那短暂的几分钟,他们像隔着一条汹涌的河流对峙,痛苦从每一寸皮肤浸润他,梅洛笛的影子像鬼魂一样阴魂不散地伏在加特耳边,又一次哄骗他,他声音轻飘飘的,熟悉的讥笑钻进加特脑海:亲爱的,杀了我。我死之后你会带着梅洛笛的姓氏活下去,你要永远记住我,你永远摆脱不了我。
“……德希……我恨你……”
他想让加特和他一起陷在血肉泥潭里,和他成为因为罪行而被捆绑在一起的共生植物,如果他被拉进去,德希的根系就会缠绕他一生。
加特不清楚正常人求爱的形式,但德希对他的爱如果能这么称的话……是征服他的精神和身体,恶趣味又残忍。
梅洛笛自己不也说过吗,亲人、朋友甚至是要共度余生的爱人都不如共犯关系牢不可破。他们要么鱼死网破地杀死彼此,要么永远相安无事的在一起,它远比任何承诺和感情更坚硬稳固。
加特,只要你恨我,你就像刚才杀死曾霸凌你的恶人那样,来杀死强迫你让你痛苦的德希·梅洛笛。
梅洛笛等到了踉跄外走的爱人,失魂落魄的加特看到他忽然聚焦意识想到了什么。
给他枪,又把他送到这个曾经欺凌他、现在又伤害别人的人面前,逼他动手了结对方,然后再站出来说没关系我可以帮你做任何事,包括掩埋罪恶。
德希顿了顿。
德希好像回答了又好像没说话,加特已经不记得当时听到了什么,唯一有印象的就是德希带有深意的笑脸,接着自己理智断弦,像一个走投无路的赌徒——他扼住了德希喉咙。
我想杀了你,德希,可我更想杀了我自己,掩埋罪行的你也应被掩埋,在那之前,你已经用痛苦和绝望掩埋了我。
加特想自己心里应该清楚为什么,加入梅洛笛的条件并不难猜,得到这个姓氏的他知道德希是个疯子,以为德希对自己的优待可以保证他不用直面惨剧,但事实告诉他——德希想靠感情打动他时也更想打破他,疯子怎么会以常人的思维爱人,谁都知道只有疯子才能和另一个疯子永远在一起。
加特望向德希的眼睛,蓝色纯净而幽深,他们对视,加特狼狈的样貌映在德希眼底,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觉得德希的眼睛里有一丝心疼。
数天前的枪响打碎了很多东西。
“德希……别白费功夫了。”
研究员脑袋发沉,问为什么。
加特的眼睛里充斥着消极、疲倦,仿佛摇摇欲坠的纸牌塔。
他被誉为蓝宝石的瞳孔逐渐涣散,却还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紧紧盯着妻子,仿佛怕他伤心、不忍心留他一个人。
“咳咳……咳,加特……”
加特吸了一口气,激素飙升导致的冲动不再,恢复冷静后他想自己大概不会再有扼住德希的脖子的可能,而且他实在不想再一次作为猎物被德希用这种方法戏弄了。
你在想什么,他充满讥讽和恶意地想:德希,你不应该高兴我终于和你站在同一块阴影里了吗?
:德希想从你身上获取感情,比如……爱。
他的回答是:一个情感扭曲的人为什么要向情感障碍的人索取爱?
梅洛笛家主的表情仍然从容完美,言辞恳切的像奉出了一颗真心而不是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他知道德希想要什么,他要加特向魔鬼出卖自己的灵魂。
加特用了所有力气,他想捏碎德希的脖子,如果可以,他是真的想带着这个疯子下地狱。
他不应该答应德希的求婚。
他很快就被人拉开,梅洛笛的人顾及德希的意思没对
他骑在贵族身上,指尖因用力发白,一遍遍崩溃地质问德希你到底想做什么。德希半点也不挣扎,窒息让贵族脸色涨红,德希嘴唇颤动几下,挤出几个音节,说:“■■■。”
我想你死,我恨你。
“……你说你不会杀我,你说你爱我,”他很轻地复述,平淡地质问“德希,你做这些……难道不算杀我吗?”
梅洛笛的家族传统吗?
德希看他像看一只尚且年幼的困兽,因为天真受了伤害,哀恸痛苦地想要嘶吼,最终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躲在笼子里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