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落的心思很乱,他愣愣的坐在那里,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半黑了。门徒进来通通报说凌尊已经回来了,沈落才回过神来,想要去无上天见凌风声,突然又想到什么,转头略带询问:“戚尊呢?”
那小童才道:“戚尊已经启程前往无极天了。”略顿了一顿,又道:“无极天的柳尊带着禁天剑阵来请走的。”
无极天的柳尊柳愁掌管刑法,长守无极天,此番前来,还带着禁天剑阵,想来戚破天必然是吃了些苦头。沈落心里本有些不忍,可是又转念一想,自己身上的毒因他而起,现在还不知道有无可解之法,心里又有些凄然,越想越烦,也不再想他,只想去见凌风声。
倒了无上天凌风声的住所,沈落有些着急,也未敲门就走了进去,刚一进门,就看见凌风声正背对着门在换衣衫,他披散着发,身上有些深浅不一的伤口,虽然已经包扎,可是还隐隐的透出一些血迹。夕阳的最后一丝光芒度在他身上,带着暖色,融化了他常年的冰霜,听见有人闯进来便转头来看,他脸色有些苍白,可是还是无碍他的风华。
“师尊,你受伤了?”沈落虽然有些心焦,可是却不敢太过于逾越,虽然他与师尊之前有过那一夜,可是师尊也是为了救自己,自此之后就没再好好说上话,突然一见,沈落还真不知道如何自处。他闭了闭眼,虽然十分担心,但是情需自禁,面上也只显露出三分。
凌风声从容不迫穿好纯白衣衫,看着沈落这副疏离的样子,表面从善如流,胸口却有一股看不见的情绪丛生弥漫。
这些年来,沈落一直的这样,他克制,冷情,完美。他少年得道,一生平坦,平步仙途,指日可待。
可是凌风声却不受控制的心系于他,他为沈落心绪不宁,因此丝毫不敢露出形迹来。凌风声对沈落,既怜,又恼。他看着沈落长大,怜他爱他,他的一娉一笑一举一动都深刻心中,又恨自己为何爱上他,沈落就是他的劫难,情劫。而他,注定过不去这劫了。
凌风声甚至有些黑暗的想到,迎仙的毒性为何三天才发作,因为只有那时,沈落才会发出好听的叫声,露出可爱的表情。
沈落并不知道他的师尊此刻在想些什么,只见他不吭声,以为是伤的重了,又靠近两步,唤了一声师尊。
凌风声听见声音偏过头,看见了他小徒弟的眼睛,清澈又明亮,里面倒映着他的模样,竟然显得有些情谊满满的味道,联想起之前沈落叫他的那一句风声,凌风声又觉得有些满意,仿佛看到了希望。
他说道:“这次是师尊大意,之前已经拦了破天一回,可是这次还是让他得逞了,这些天你受苦了。”
沈落生怕凌风声自责,连忙摇摇头,表示自己无事。他摇头的时候,脸颊边上发丝微微颤动,他平日一向一丝不苟,也许是因为今日太慌乱才没有那样严谨,可是这一缕发丝却让凌风声想起来他被装扮成女子时的模样,那是他也有着这样一缕发丝,从他白皙的脸颊下垂下,垂向精巧的锁骨。
凌风声又道:“你最近就住在无上天吧,我会让欧阳随时来照看你的情况。”
沈落也想早日恢复,住在无上天确实见欧阳先生会比较方便一些,便也没有微词。沈落本想着凌风声会另外安排一间房给他住,可是当无尽天门人把他的书籍和一些日用品放在凌风声的房间时,沈落这才明白师尊是让他和自己住。
沈落又想到今日可不就是离上次迎仙发作的第三天么!这下真是又急又羞,他与师尊同住可不就代表着他又要与师尊
沈落实在不知道此事如何同师尊说得,又想到自己毒发时那副模样,以及第一次和师尊的那夜,脸颊都烧的仿佛在滴血。简直坐立难安。
凌风声本在书案旁处理门派事物,看他此番情形,也把沈落心思猜的八九不离十,但是如若他出声与沈落探讨此事,沈落必然会更加窘迫,于是抽了一张纸铺在桌上,提起毛笔蘸上墨,写到:毒性而已,无妨。
写完讲纸折了四折,引真气让它飞到沈落手边。沈落这边不知如何是好,却看见凌风声写的纸条,大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来,那几个字虽然简单,但是在他眼里却字比千金,他这些日子痛苦的根源说到底无非此毒,他被迫做了那么些回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没有人问他的意愿,他的心已经伤痛的面目全非。
而到此刻他才看明白了自己的心,他一直在害怕,他被迫改变,又接连一系列的强迫让他无暇呼吸,他的悲怨无处诉说。
他心里最害怕的事情原来是害怕师尊因此而看轻他。
这寥寥几字,让他的心再次安定下来。
沈落闭了闭眼,心里一片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