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徵不想再提原本的名字,然而没有称呼也不方便,郁长泽便依他言语中的“无名之人”唤他无君。
禅房的密道是魔教占据清静观之后修建的,檀徵并不知情。听闻还有这么个地方,檀徵满脸血污也难掩清隽的脸上浮现出愤恨之色,要求郁长泽带他过去。
即将回到密室大厅,郁长泽拦住了檀徵。
他脱下自己的衣服打了个结,打开同往大厅的门丢了出去,就见外面真气激荡,数道蓄势已久的刚猛掌风将飞出去的衣服团轰了个稀烂。
“呵,小兔崽子。”
低语一声,郁长泽拔剑在手杀了出去。往大厅中匆匆一扫,只不见了殷诀的身影。干脆利落的将围攻上来的魔教弟子尽数解决,他转头看向檀徵。
檀徵用衣袖掩着口鼻,虽然依旧吸进了不少香雾,不过长期的调教让他的身体早就习惯了这些东西,眼下影响倒是不大。
他的目光落在厅中呻吟不止的人们身上,眼中隐现泪光。
郁长泽一言不发,走到檀徵身边,将手里的剑递了过去。
他明白檀徵的心情,被调教到这个地步,就算药性退去恢复神智,以后怕是也离不了男人了。何况经过如此蹂躏,清醒过来之后,叫这些昔日静修禅心的道士如何面对自己,如何面对师门道统的清正声誉。
檀徵在做自己的事,郁长泽也没闲着,很快找到了大厅的另一处暗门,判断出了殷诀逃跑的方向。
熊熊烈焰冲霄凌云,半天赤红照亮了夜色,黑夜之中红莲怒放,花凋之后,残烬将抹消过往。
将逐渐被大火吞没的清静观抛在身后,郁长泽背着已经非常虚弱的檀徵走在下山的小径上。
“以后有什么打算?”他问道。
“报仇!”
檀徵用细弱的气声斩钉截铁的回答。
“血债血偿,观中上下六十七条人命,不会就这么算了!”
郁长泽应了一声,问:“你的武功”
刚才他就发现,檀徵空有招式却无内力,气力也比寻常武人弱上不少。
背上的人僵了一僵,过了片刻,郁长泽听见檀徵故作乐观的声音。
“魔教不入流的手段罢了,总有办法恢复的”
被废掉的武功究竟能不能恢复,檀徵自己心里也没底。
反正都这样了,就算无法恢复,他也决心前往西域。?
“总会有办法的”
他轻声重复了一句,也不知是说给郁长泽,还是说给自己听。
“是啊,会有办法的,”郁长泽道,“我懂一点医术,你的经脉没有受到太大损伤,只是真气被封住了。我是想不出什么治疗办法,不过凑巧和药仙谷的谷主有几分交情,你若不嫌弃,我送你到药仙谷试试如何?”
檀徵颇为惊讶,武林之中若药仙谷一脉称医术第二,便没人敢称第一,他本也打算前往碰碰运气的。
“药仙谷谷主郁少侠是指,小医仙良玉?”
郁长泽顿了顿,想起檀徵估计几年不知江湖事了,笑道:“以前的确是‘小医仙’,这几年换了名号了。”
下山之后根据檀徵的指点,郁长泽在野树林中找到一间小木屋。屋中的用品倒还齐全,只是许久没有人来过,积了一层厚厚的灰。
这间小屋也是清静观的产业,以前山上的道士们下山办事,回来晚了来不及上山,就在这里休息一夜。
把床收拾出来,又去后院的井里打了些水来备用,郁长泽让檀徵好好休息,他有事出去一趟,天亮前就会回来。
从山上下来往东数里,有一座千骏堡名下的田庄,同样由魔教弟子管辖。殷诀胡乱裹着衣物,跌跌撞撞的行走在山间,累了也不敢停下脚步,时刻留心周围的动静,生怕某人追上来。
最好的结果是暗算成功,郁长泽已经死在了被他下令的弟子手上,或者在探查中惊动了粉衣长老。
不过殷诀不敢这么乐观,见识过郁长泽的剑法,他半点不敢小瞧对方的武艺。
何况郁长泽还跟凌霜不一样,君子可欺之以方,郁长泽可比君子阴险狡诈得多。
殷诀想不通——凌霜多正经一人啊,怎么有这么个倒霉师弟?
片刻不敢松懈的穿过山林,终于看到了前方夜色中田庄亮起的灯火,殷诀露出喜色,终于感到了安心。
夜色中灯火摇摇,郁长泽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这种地方会有一座田庄。
不过此地距离清静观这么近,就算原本不是魔教的产业,现在也不能保证了。
郁长泽猜测殷诀正是逃到了这里。逃跑的殷诀带走了某样东西,注定他无法跑得太远,一路赶到这里应该已经是极限了。
手腕一抖,藏在袖中的钥匙滑落到掌心,郁长泽屈指捻了捻钥匙冰凉的轮廓,不觉勾唇轻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