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阴晴不定,他易爆易怒,她永远都猜不透他枪口下一秒会指向谁。
枪口右移了一寸,视线里两个人一前一后站着,警方已经准备强制突围了。窦衍的目光和汤昭遥遥相对了一下,没有躲开额心的红点。
“只是受袭,应该…没什么大伤吧?”她想起来朱利安街夜晚的火拼,好没有底气。
他欣赏这种蓬勃的求生欲,摧毁的时候总能带来格外的满足感。
晦气,他说。
“克劳芬那个老东西离死还早着呢,我只是好奇……”
“不是。”
他愿意在阿尔卑斯的春天迎接她的到访。
殉情配不上他们。
“你冷静下来想想,他们根本就没有杀克劳芬的立场!”韶芍红了眼,看着汤昭咬牙:“你不是说你二哥你大哥在找你么,为什么不是他们和警方串供?你再好好想想!”
“我在你心里是什么位置。”
“我选窦衍。”她扭头,一咬牙眼泪又从脸上滑下来。
“选不出来的话就一个都不留。”
他看了她一眼,嗤一声笑了:“傻子。”
窦衍他们没让警方出动,害怕的人不会冒险。
他扭头看了韶芍一眼,指了指太阳穴:“以后聪明劲儿别用在等警
她要和窦衍一起入土,骨灰要掺和在一起,像和面一样,男人过年总要亲手包饺子,她往白面里掺杂面,指着说这个是你这个是我,我怕黑,以后你要陪我装在一个骨灰盒盒里。
一切如他所料。
她有勇气和窦衍一起进骨灰盒,但没勇气也没资格让另一个人进去。她不会离开窦衍,也想让那个人好好活。
楼下破门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汤昭伸手推开旁侧的衣柜,后面的木板下藏着一处暗道。
“左胸中枪。”
“二选一,韶芍。克劳芬不能白死。”男人蹲着身子和她平视,看着哭红的眼喉结滚了一下,半秒的犹豫是最大的让步了:“我有底线,他们越距了。”
她看他在死角里架枪,鼻腔涩住了,说的话带着浓厚的鼻音:“我选窦衍死……”
“我不会丢下他,他也不会丢下我。”她十九岁落水的时候他也跳了下去,生命不是乌有,他赋予过它独特的价值。
杀手不应该犹豫的,半秒都不应该。汤昭做出的最大让步不是半秒的迟疑,是枪膛里没有子弹。
“你把他杀了后顺便也给我一枪。”身边蹲着的女人冷静地帮他分析,她的手早被绑起来了,不然准要给他一刀。汤昭知道她急了会反扑,从一开始就没给她这个机会。
侧看向汤昭。她是两者之间的交流信息,稍有差错就可能引起对方出击。
但愿他们已经准备突击了。
他今年将要前往阿尔卑斯,在山下买一个木屋,余生将在村庄的教堂里为死去的妻儿和汤昭赎罪。
汤昭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移动未位置的女人,嘴角抽搐了一下,笑得轻不可见。
在她闯进生活之前退出之后,都要好好生活。
“殉情?”男人的声音嘲讽,冷眼瞥向她。
“二选一。”汤昭又说了一遍。
她的脑袋瓜里又开始打算盘了。无论是在海市的文化街还是里维埃拉的阁楼,她总能展现出来一股强大的韧劲,不到最后一刻绝不停止。
“你在心里给他们排好名次了。”汤昭顿了顿,他不是梁裕那个戏精,忍不了太长时间,情况也不允许他在逗弄了。
“二选一。”
“别想着和我对抗,我开枪从不失手。”
喉咙沙哑,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她盯着汤昭,悄悄往旁侧移了一下,这个角度,她能随时把他撞开,至少能把枪口撞偏。
“我选不出来。”他们趴在窗台的下面,韶芍抬头看他:“你要当着我的面杀人么。”
“好。”汤昭点点头。
韶芍想起来她走之前与克劳芬的告别。他左胸中枪。
汤昭拿枪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身形隐在阴影里。那双浅瞳泛着微光,仿佛丛林深处的一匹狼。狼都是有家人的,他的家人遇难了。
“你开枪,你也会死在这里。”她看着一个小时前还和自己躺在玫瑰花里做爱的男人,张了张嘴道:“克劳芬不是他们杀的。”
韶芍盯着他,心里默数着时间。她不相信汤昭能随随便便就放弃求生,警方冲上来他不然会逃命,她只要拖时间。
窗户外人已经从车里走了出来。汤昭打算的很好,他把她从窗边猛地扯倒在地上,车里的人就出来了。
眼泪对汤昭没用,韶芍抹了一下鼻子,知道他下了狠心断然是必死的决心,亡命徒面前她根本就没有谈判资格。
韶芍不说话。
短暂的沉默,她要从冰封的湖面上陷进去,冷水灌进肺部,熟悉的溺水感不切实际。
韶芍咽了一下口水,昏昏沉沉地重复了一遍男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