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国卿一番插科打诨,也存了安慰的心思,一晚上是柔情似水。可我又不是黄花大闺女,便间歇说了几句“没劲透顶”,刘国卿生出恼意,力道没变,却是将一腔似水柔情化作长流细水,源远流长,积厚流光,横无际涯,浩浩汤汤。
我悔不当初,却入地无门,咬着牙硬挺着没讨饶。没想到他竟愈加兴奋,翻来覆去折腾个遍,我趴在床上,拉过被子盖住头脸,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终于等他尽兴,我在心里默默给自己上了柱香。
他压在我身上不动,也没下去的意思。我咬着牙喘足了气,闷声道:“之前我一直想,总有一天,老子要把你弄到下不了床。”
“之前?”刘国卿忍笑亲了亲我的耳根,道,“现在不想了?”
“不想了,”我翻过身去搂他,额头抵额头,蹭了又蹭,“我是破罐子破摔,还有了安喜安乐。都说一回生二回熟,也就习惯了。但我知道你,平日看着软绵绵跟个小羊羔似的,实则最受不得辱,脾气一上来,蔫儿狠。”
他低头笑了笑,狗似的舔了下我的嘴巴,说道:“哪有?”
“没有吗?”我盯了他一会儿,见他不打算开启心灵上的坦诚,不由得心灰意冷,眉目涩然,“那我问你,老毛子砸场子不是无纪律瞎砸的,先是从西南边没啥人的工厂开始,再到市里,如今才到了北边。春日町可是比大北关更靠南,你堂堂伪满警察署文书的家,就没人惦记?”
他不以为意道:“你心思太重了。”
我郁郁道:“之前我打算做个闲人,是没想到苏联会怂恿学生,从而一发不可收拾;现在不同了,我也不指望你能跟我交个底儿,只劝你一句,既然是联合政府,就不要再想些子虚乌有的,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要尽早退出这趟浑水。”
刘国卿道:“想这么多干啥。”
我推开他,一咕噜半坐起来,说道:“你别跟我玩滚刀肉那套,国际上承认的是国民政府,我们的军队才是正规军!你以为光靠你们一群杂牌军,就能——就能独坐江山?如今能和国党平起平坐,已经是你们最大的造化,莫再妄想更高的我说的你得往心里去!”
刘国卿纾解了欲望,正是个好说话的时候,更有些昏昏欲睡,是以避而不谈。他胡乱应了两声:“知道了知道了。”然后揽过我的腰,捏了捏小肚子道,“你是不是胖回来了?”
老子恨铁不成钢,看他就闹心,又听他说我胖,一时气急,抓过枕头捂他脸上,同时隔着枕头揍了他几拳。刘国卿昏头涨脑,等透了气,忙解释道:“我是说你之前太瘦了诶呀!媳妇儿,手下留情!”
我指着他鼻尖骂道:“跟你说正事儿就没个正形,老子他妈的好心好意提醒你,你倒是给我一推四五六,你——”
他忽然握住眼下的食指,对准指尖亲了一口。
我瞬间感到一阵无力,好像刚才的气势是凭空,是虚无。
刘国卿轻声道:“依舸,我也不想狠,但两军对垒,不狠行吗?”
我一愣,便再没醒转,只呆呆地望着他,如一只木鸡。没想到他会把公事摊开在床上,正大光明地讲。毕竟,我俩的关系,于公于私,只可隐晦,不可见光。
“既然你这么想”许久,我开口道,“你就当我刚才说的都是废话吧。”
我重新趴下来,裹紧了被子,背过他,一字一句道:“往后,我再不会留手。”
第二天一大早,我特地去了趟医馆拜访杨大夫,讨了碗加了藏红花的汤药。杨大夫却道此药对男子不如女子有效。我是急病乱投医,顾不了许多。事在人为,做了总安份心,不成的话,那是老天的安排。
下午又去见了王美仁。新政府进驻的,仍是伪满的日式政府大楼,只将日语标识换做了中国字,其他外观陈设,丝毫未变,于我是熟门熟路。王美仁知道我太太的情况,所以没有当即指派差事,我顺道将新住所的事儿提了一提。他动作也快,不过一个星期,便在堂子街找了一处,是前清的肃王府。我受宠若惊,连连推辞——笑话,我家才几个人,下人早走个精光,哪里需要住七进院落的王府?徒落人话柄!
我借口孩子们受了惊吓,再住市里恐怕不妥,希望能在乡下找间房,远离是非,待日后整顿完学堂,正好让小崽子们通通住校去,省心!
王美仁端坐在办公桌后的宽大座椅上,手边奉着一杯热茶。他握住杯柄,小啜一口,纹丝不动地笑道:“依舸,你呀,老油条!”
我心里一咯噔,确信他大张旗鼓的找房子,实为试探。如果我兴高采烈地住进肃王府,虽说不懂规矩,却也好拿捏,拒绝反而糟糕。以后只得谨小慎微,凡事不做出头鸟才好。
又过几天,王美仁在西郊布置了一处独门独院,若非地处偏僻,倒堪称是一座精致的别庄。我去看了一眼,觉得不错,便通知小妹早些搬过去。
连日辗转,眼瞅着就到了公历新年。太太仍然没醒,我让柳叔先回来,擦拭按摩一事又请了个有经验的老嬷嬷,只是时不常还要去亲眼瞧瞧,忙得脚打后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