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航震怒。
他以前怕我,又是个玩世不恭的调性,我还真没见过他大发雷霆的模样。如今我的威慑力日渐减弱,此消彼长,他的气焰则蓬勃伟大,铺天盖地。
我被锁在东厢房,大门紧闭,一指宽的窗户缝昙花一现,便再不见踪影。室内闷热不堪,小腹隐隐作痛,仿佛入了冰火两重天,出的汗一半冷一半热,简直不知如何是好。
依航在晚上冲进房间,上来先赏我个大耳刮子。我身体正虚着,动弹一根手指都仿佛行走在刀尖上,所以避无可避,扇得我头晕眼花,趔趄之下,碰翻了托盘,茶壶茶碗碎了满地。我一屁股坐到上面,双手扎进瓷渣,鲜血淋漓。
没等回过神,依航扥着领子把我拎起来,破口大骂道:“给你脸你不要,非得用治婊\子的招数治你才肯消停是不是!”
说着开始扒我的衣服。这身旧衣是我以前的身量,如今宽松许多,扣子也不严实,使了巧劲,毫不费力便会四分五裂——这已远超出俘虏的含义,这是侮辱!
我咬着牙捂紧领子,膝盖屈起磕向男人的弱点,奈何失了准头,没有发挥最强的效用。他微微一顿,双手奔着我脖子而来,他的双眼野兽一般血红,他是真的要掐死我!
窒息感伴随灼热的痛,从喉管蔓延至四肢百骸,骨头缝里渗出尖锐的恐惧。我不怕死,却接受不了无尽的痛苦,想解脱却不得。我瞠大双目,从心底深处发出最原始的呼喊,经由变形的嗓道挤压出口:“呃”
嘶哑的音节唤醒了他的神智,他的手指渐渐松快,忽而烫伤似的惊出八丈远。我捂着脖子,蜷成一只虾米,侧身在地上干呕,颈间通红泛紫的勒痕丝丝拉拉的疼。
依航缓缓地走近,蹲在我身边,轻声道:“哥,你松手,让我看看。”
我咳嗽两声,拼尽全力挥开他扒上来的手,哑声道:“滚!”
他不再坚持,席地而坐,将我的上半身强硬地拖进他怀里。下人早在我俩掐架时退得一干二净,正方便我此刻肆无忌惮的狼狈。依诚一边给我拍背顺气,一边望向门外,轻声道:“这样是不是舒服点儿?”
我不理他,哆哆嗦嗦地系纽扣。
依诚道:“哥,你是不打小就特烦我?”
我冷笑一声,推开他双臂环出的椭圆,坐直道:“算你有自知之明。”
他点点头:“我就知道,咱们兄弟姐们里头,你只喜欢小妹,只对她和颜悦色。我记着小时候,咱爸刚没,小妹不小心打碎了咱爸的笔洗,你以为是我干的,指着我鼻尖足足骂了半个时辰——我那时候才几岁呀,你一口一个‘完蛋玩意儿’‘小瘪犊子’,我都哭抽抽了,你却越骂越来劲儿,”他居然还笑了下,转过眼对我道,“后来小妹说是她打碎的,你一句话没说,交代下人收拾干净后,抱起小妹转身就走了。你那时候的眼神我记得一清二楚,你不是瞧不起我,你是眼里压根儿就没我这个弟弟。”
我沉默半晌,说道:“就为这事儿?”
我哪里是瞧不起他,我那是骂错了人,尴尬得不知该说什么好!难道还要我这做哥哥的,去跟小弟道歉不成?
“事儿还多着呢,”依航嗤笑一声,“你太厚此薄彼了,小妹撒个娇,她要啥你都给,我不过向你借钱做点小买卖,你说了啥?你说让我滚回家去生儿子,别来败坏老依家!哥,你以为你是谁?全家就你最出息?”
我简直上火,口舌生疮,气得说话都不利索:“你少把好心当驴肝肺,你咋不说你前科呢?你跟我借钱,哪次不是抽大烟捧戏子去?你说你要做小买卖,换钱庄也敢不信你!再说我亏着你了吗?你是吃不饱了还是穿暖了?哪分钱不是我给的!”
“你就认定我是个废物了!你总是这样——自以为是!”依航抿着嘴,一字一句道:“我当时抽大烟还没有成瘾,但是你不相信我。我希望你能多注意我一些,我想那个时候小妹都出国留学了,你总能多分点注意给我,你还是没有,所以我干脆堕落吧,你是我哥,我闯了天大的祸,你也得给我兜着。”
我心累地想,难道我还不关注你?我他妈操碎了心,托门路给你还债戒烟,倒头来竟成了我的错?
他妈的。
“哥,”他低低唤一声,“承认吧,你就是没把我放心上,否则这么个漏洞百出的圈套,怎么能困得住你?你轻敌了。”
我说道:“我从没把你当敌人,依航,你是我弟弟。我错就错在太把你在放心上,却忘了你的本性就他妈是条白眼狼。”
“我白眼狼?!”他低吼一声,睚眦欲裂,像一只被逼到悬崖的雄狮,“整个家除了大姐,谁关心过我?你吗?你不分青红皂白,对我非打即骂,当着我老婆孩子、当着我朋友的面儿,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尊严?啊?”
我老神在在道:“尊严都是自己给的,你做的哪件事儿值得人尊重?”
他眼里划过一丝狠厉,起身掸掸衣服,说道:“我不跟你闲扯,但得跟你讲清楚,抓你虽然有私心,但这也是上头派下来的任务。就像你说的,国军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