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医生,好久不见了。”柳颜脸色不好,嘴角勉强带着笑容打招呼。
他坐会客室软软的沙发里,对面坐着一个女人,他的主治医生——苏渐。
苏渐身上的气息很温和,她拨了拨鬓角的发很放松的对柳颜笑了一下,歪着脸打量他“嗯,气息很不好,最近没有休息好吗?”
“还行,每晚都睡得很早,但是总会做梦梦到很久以前的一些事。”柳颜垂下眼睛,交握在一起的手搓了搓。
“梦到了谁?”苏渐的声音很轻,她坐到了柳颜那边的沙发,保持安全的距离。
“柳芸。”柳颜掩饰似的抬起头笑了一下“是很久了,是吧?”
苏渐轻轻的点点头,她从柳颜得了产后抑郁接手了他之后便一直做着他的主治医生,十几年了柳颜对他的病也很配合,她几度以为他可以走出来了,但没有,他的病症一直在加重,最近两年已经只能靠着安眠药入睡,靠精神类的药物安抚着他的情绪。
“怎么又想到她了?”苏渐知道他那个姐姐并不友好,甚至做出了很多陷害他的事,以她的能力只查到了一些,再加上柳颜对他所说的,他会想到柳芸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我和他还没有离婚,弘家的交际活动偶尔要出一下面的。”柳颜睁大着眼睛苦涩的笑了一下“自从那次遇到她以后,回家就一直做梦了,梦里的晏会没有遇到他。我们没有开始。”
苏渐发觉他的情绪已经开始奔溃了,倒了一杯热茶放到他手里让他拿好。柳颜深呼吸了几次,总算将积郁在心口的那一股气捋顺了一些。
苏渐暗暗的叹了口气,柳颜最初在遇到她的时候心里是非常抗拒的,他的产后抑郁十分严重,如果不是他对他那个刚刚生出来的孩子十分的爱护的话,他已经将自己与整个世界隔绝封闭起来了。她费了半个多月才将他心里最深的秘密挖掘了出来——他最深爱的伴侣出轨了。
她还记得那时他与他谈话的场景:瘦骨嶙峋的人躺在病床上,眼睛一片血红,他除了她以外谁也不见,但是却怎么也不肯将自己的病因说出来。
“苏医生,我的病是不是很严重?”柳颜的声音很微弱,像是被风一吹就会消散一般。
苏渐很严肃的点点头,那时候她的风格还是以严谨为主,她这个不好相处的模样让本来事事藏在心里的柳颜不敢打开心扉。
柳颜嘴角勉强的向上翘了一下,然后情绪没有办法控制的急促呼吸了几下,他的眼泪已经在这段时间哭干了,这时候胸口憋着一股气连哭都哭不出来,声音更加沙哑了,他张了张嘴叫了一声苏医生。
苏渐有些不忍,坐到他床边握住他的手“你不能再哭了,眼睛要坏了。你还有一个孩子等着你抚育。”
柳颜嘴里发出几声哽咽声,抓紧了她的手,像是抓住了最后的稻草。
“我吃药了,但是没有用。”他锤锤闷得发痛的胸口“这里疼得像是坏掉了,我不想这样”
苏渐任由他发泄情绪,他自从住在这里除了每晚夜里不受控制的哭泣,从来没有像是现在这样痛快的抒发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柳颜的情绪才平静下来,他揉了揉湿润的眼睛,很痛。终于将心里埋得最深秘密说了出来“我的朋友,亲眼看到我的伴侣出轨了,还有证据。”
苏渐定了定,双性孕期本来心理就十分的敏感,伴侣出轨了还有实证,确实可以导致一直脆弱的心理完全双性奔溃。
“先把情绪平静下来,先不要去想他了。你要想想你在乎的东西,我们要好好的活下来,这个世界还有很多人需要你。”
苏渐将柳颜安抚了下来,他听从了她的建议与弘锦分居了,每天吃药努力的抗拒那种犹如窒息般的疼痛,但苏渐每次试图谈起他的伴侣他就会十分的抗拒,病情开始反复起来,他拒绝和他分开,就那么过了十几年,最近几年他的病情看似平稳,但实际上暗暗的已经加重了,这个比其他双性都要理智一些的人也被时间磨得受不住了,他没有忘记当初那种锥心的痛,而是随着时间的过去将他一刀一刀的刻入了他的骨子里。
“柳颜,你知道吗?我今年已经六十。”苏渐摸摸短短的头发“我已经开始长白发,年纪已经不小了。想来能活的时间已经没有多少了。”
她握着他的手,声音很轻柔“你家孩子已经有十九了吧?”
“嗯。”小桢长得很好,没有像他这个不合格爸爸。
“十九年了,你为什么不试着去打开自己的心呢?换一个生活的方式,比如彻底的和那个人断绝关系,孩子已经长大了,你也应该考虑一下自己了。”苏渐观察着他的表情,轻声说。
“我不能想象和他再没有一点联系。”柳颜呆愣了两秒用手捂住脸,眼泪从指缝里流出来“不是孩子,和小桢没有关系,是我”我没有办法离开他,一想到自己自此与他再没有关系,他的心就犹如刀割。
苏渐看着已经四十了却仍哭得像个孩子似的柳颜,安慰的拍着他的肩膀,抽了几张纸巾安抚他“别哭了柳颜,你这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