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铁了心老死不相往来的父子俩,到底是亲情维系,血浓于水。
孟维感受着他的心痛,自己也忍不住眼眶泛红,“现在你知道了,你爸爸也一样是爱你的,只是他不擅于表达。”
“孟维……我不恨他了,我一点都不恨他了,什幺都不重要了,我只知道他是我爸,他是我的爸爸。孟维,我以后再也、再也见不到他了……你明白吗?我再也、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了……”
热泪滚落,孟维闭上眼睛抱着他说:“我明白,我都明白。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样快的走了未尝不是种福气,欧隽坤你要坚强起来,节哀顺变。”欧隽坤在他怀中点了点头,渐渐缓了过来。两人静静相拥休息了片刻,孟维接着轻轻问道:“你现在行吗?要不要过去帮可非他们一下?”
只是欧可非和男护帮忙打理到底人手紧张,欧隽坤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便加入他们,于是几个人开始默契的分工。孟维倒也不怕什幺,更不忌讳什幺,只是到底碍着自己是外人,不便直接做这些亲近的事,于是只替他们打热水、倒污水,又将男护刚刚从欧宅带来的新衣一件件取出、解扣、展开递到他们手中,最后将换下的衣服叠放好打包。
只是在收睡袍的时候,孟维注意到口袋里有东西,隔着意料摸起来好像是个信封。按照本地习俗,这些旧衣服最后都很可能跟着一起烧掉,他担心会有什幺重要的东西到时候大家整理遗物时会遗漏,便当即告诉欧隽坤和欧可非自己的这一发现,欧隽坤正握着老父渐渐褪去体温的手闭目伤怀,唯有欧可非帮父亲穿戴整齐后,尚有多余的精神凑过来看情况。
将对折的信封展开再打开后,他们发现里面有一张信纸。
用遒劲有力的行草写了六七行字,最后则是欧邦曜的亲笔签名、印章和对应起草的日期——23年11月20日。
这些行草字体于欧可非而言完全是天书,他现在虽然能渐渐把中文说利索了,可是识字尚且停留在规规矩矩的楷书阶段,稍微潦草的就没了办法。
倒是孟维幼时练过几年书法,识得这些内容,略略扫过一眼,他瞬间意识到了这张纸非同寻常的重要性,斟酌了一下,他说:“这可能是你们父亲写的遗嘱。”
欧隽坤闻言抬起头来,从孟维手中接过那张纸仔细通读一遍,又打开病房门找来正在外面等候着的家庭刘律师进行确认,结果无论从形式还是实质要件来说这篇遗嘱都是有效力的,虽然财产分配的细则并非公平,可是宣读完毕后,这篇遗嘱所涉及到的财产继承人——欧隽坤及欧可非母子都无异议。
简而言之,自遗嘱生效起,欧隽坤便是SENSATO集团及欧邦曜名下的其他实业的主人,而因为欧邦曜当年与继妻签有约定在先,欧可非母子则只继承欧邦曜名下的部分房产和汽车。
欧邦曜突然离世后所涉及的桩棘手大事可算在时间内尘埃落定。目送父亲被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担架抬走,欧隽坤回到车上这才对孟维说,“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心细,只怕会有不必要的麻烦。”
孟维轻拍他的背当做慰藉,半晌又问道:“你是怕可非他们在分家产的时候和你有分歧?”
“不全是这样。”欧隽坤说:“虽然我知道他们一直对我和我妈有愧疚,未必在这件事上敢和我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要真到那个地步,我将不惜一切代价,必不会让出SENSATO分毫。因为那是我十多年的心血,现在这世上除了我谁都没资格驾驭它。”
孟维问:“所以你真正担心的……难道是别人?”
“最怕的是有外人抢先出示了所谓遗嘱,在今天之前我曾有疑虑,担心老爷子被下面的人蒙住做出什幺糊涂事来。现在看来或许是我多虑了,外人终究是外人,老爷子认他做干儿子无非是气我始终不肯向他低头。”
孟维这下可算明白过来,所以欧隽坤无论如何一定要让卫诺东帮他挡住沈立杉连夜来医院,是为了给自己争取到有利时机,在这件事上,谁先占得先机,谁便占得上风。且说到底,欧邦曜的离世毕竟是欧家私事,于情于理今晚这样做并无过分之处。
想到这里,孟维不禁叹道:“你们所谓豪门之家就是这样麻烦,这遗嘱的重要性简直和古时候的皇帝遗诏差不了多少……”
欧隽坤不免自嘲道:“是啊,说来我还是连夜星驰,于灵前即位的。”
这一夜注定是不眠之夜了,外头的爆竹声早已消停,冬夜重归平静。
然而市郊的欧家三层别墅却灯火通明,卫诺东安排的人到底是N市治丧行业里最好的——灵堂的布置、用材一律考究,等他们到家时一切就位,直接上香、叩首、烧钱,而后宣告启用,开始服丧。
卫诺东与欧隽坤商讨了明天要办的诸多事项,成立了治丧小组,将能用的亲信、朋友都囊括在内,名单中所列的每个人都有明确分工,各司其职。休息片刻后,卫诺东将他接到的最新消息告诉欧隽坤:“这人我是给你堵住了,虽没跟他废话,但他已经猜出来路了。他说等天一亮肯定会过来一趟,叫嚣着说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