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南歌死缠烂打地要留在我这过夜,饶是我拿出叶碎寒、斩尘和花月出一干人等来吓唬他,他仍不为所动,坚定地与我抢着被子。我坳不过这堪比牛皮糖的劲,用被子糊了他一脸,背对着叶南歌贴墙而眠。
夜深人静,偶鸣蝉意。
我睡得出了一身虚汗,神思忽近忽远中,好似有人拿了块湿巾为我擦身。我倍感惬意地呓语了几句,尾音没在那人舒适而又干燥的怀抱里。
等到第二日花月出破门而入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与叶南歌相拥了一夜。他的脸近在咫尺,还留有酣睡的酡红,半睁开的眼迷蒙而澄澈。他迷瞪地盯着我,我迷瞪地望向花月出那张笑得忒假的脸。
求生欲大作,我刚作势要把叶南歌蹬下床,那厢花月出就慢悠悠地来了句:“南歌小侄。”
叶南歌猝然起身站定,合着眼毕恭毕敬地回答道:“月出叔叔,我已经醒了,这就练武去。”语罢,也不管自己只身着亵衣就往屋外冲,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我目瞪口呆,战战兢兢地接过花月出手中的银盘,在他充满爱意的眼神中,端着海碗大口灌粥,喝完还奉承他:“花月出,你手艺越来越好了!”
花月出的几碟小菜还未放下来,冷不丁地听见我的夸奖,连假笑都褪了几分:“那是我和你的份。”
“”
“这是什么?”花月出往我嘴里塞了块鸭脖,指着把鸟头卡在笼子缝里的紫翎问道。
“一只傻鸟。”我口齿不清地回答道。
“哦。”花月出点点头,“原来是叶南歌把他亲戚送你了。”
“”
花月出面色如常,似乎并不知道昨日有两个坐忘守在这里血溅三尺。
我跟魂不守舍地把满盘的鸭脖和小菜都卷入腹中,撑着肚子打了个响亮的饱嗝,饭足之际却转头瞧见花月出举着双筷子停在半空中,瓷碟里已是风卷残云过片甲不留痕。他放下筷子,语重心长地对我说:“这也是我和你的份。”
“哈哈哈哈哈哈”
后头几日我过得十分安生,不论叶南歌还是叶碎寒都未来扰我清净,就连花月出也只吩咐坐忘守按时把饭菜放在门口。
我一个人终日无事,瘫如咸鱼,动如泼鼠,时而发呆,时而癫狂......
这日子,别提有多安逸了。
旁晚,我提着笼子到院子里给紫翎透透气。这傻鸟长得很快,正雄赳赳气昂昂地冲我叫唤。我掏掏耳朵,把笼子门拉了开来:“诶哟,凶我呐?等你毛长齐了再说吧。”
它跳到我肩上,铅灰色的小嘴不痛不痒地啄我。
我把它揪在手里,面孔一板,教训道:“怎么还啄我呢?那敢情我每顿饭里的肉都给你吃还不够对你好啊?你瞧瞧把你吃成什么样了!再过段时日,怕是要变成猪了!”
“咯咕!咯咕!”
紫翎踢着小跗跖,妄图脱离我的魔爪。我也就顺势而为地将它放在石桌上,抄起棒子舞了套打狗棒法,最后一招落水打狗收招之际,我冲那只傻鸟大喝:“天隼击!”
紫翎倏然目光凌厉,扑腾着翅膀东倒西歪地飞起来,向着我指着的院落大门一个劲地冲去,稚嫩的嗓音发出软乎的长啸,整只鸟砸在了斩尘的脸上。
对,整只鸟砸在了斩尘的脸上。
我来不及想什么,就扔下打狗棒扑进斩尘怀里。斩尘拎着紫翎的小翅膀,问了个同花月出一样的问题:“这是什么?”
我勾着他的脖子,踮脚吻上那抹寡淡的唇,气息不稳地回答:“隼,名字叫紫翎。”
斩尘松手,紫翎炸着一身绒毛飞回了笼子,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我高悬的心放了下来。斩尘的手在我身上游走着,我垂着头压抑动情的呻吟。岂料他揩了几把油,便把我推到在地上,一双绝色眼眸睥睨地俯视我:“药性解了还浪成这样。”
难道不是你们把我变成这样的吗?
我暗自咒骂,脸面上还是一派乖顺:“斩尘大人”
他扔了条云幕遮给我:“带上,随我去个地方。”
我摘下云幕遮便是满目的残垣断壁,凄凉的寒烟随着虚风离开倒塌的瓦砾,恢宏的雕饰不难看出这里曾经的光彩与华丽,但如今只剩下不堪入目的乱石废墟,荒芜的杂草遍野。我踩在石阶上,阶梯往下延伸万千台阶,通往未知的空白。
我收回脑袋,斩尘和花月出站在不远处。我问道:“这是哪儿?”
“平生教旧地。”他望着塌陷的殿宇,声音隔得很远很远,“你脚下的地里埋着祭坛。”
“这样真的好吗?”花月出继而问道。
我犹疑了半晌,才发现他这是在问斩尘。斩尘却没有回答,反而望向我:“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带你来这里吗?”
“我不知道。”
“带你来看场好戏。”
身后传来紊乱的脚步声,一个人、两个人我的心狂跳起来,不知为何竟没有回头探个究竟的胆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