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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很漂亮。”
“又哄我!”傅星受用,绷不住笑容。
病床又小又窄,傅朗怕傅星休息不好,说要去睡陪护床。傅星立马哭唧唧地不让他走,就说害怕,要他抱着她睡。
傅朗心里也有想弥补她的意思,思量半晌还是答应了。
晚上她还没醒时徐明佐受爷爷嘱托送来了换洗的衣物和日用品。他换上套真丝睡衣,手臂穿过她脑后,稳稳当当地拥着她。
“星星。”
“嗯?”
他欲言又止:“如果……”
“如果你不在了的话……”傅朗双眼失焦,语气艰涩:“如果你不在了……”
傅星扬着脸,等他说下去。
许久,他抬起枕在她脑下的手臂,收拢,将她摁在自己怀里:“如果你不在了,我也不独活。”
他看向她手腕上的纱布。
傅星其实是个特别怕疼的人,上初中的时候学校统一扎流感疫苗,她躲到队伍最后,轮到她时还是好几个老师哄着她才扎了。
听说当时场面惨不忍睹,傅星哭得快抽过去了,哭到给她扎疫苗的护士姐姐怀疑人生。
他怎么知道的?因为场面过于惨烈,傅星哭得谁的话都听不进去,班主任只好给他打电话把傅星接走回家休息半天。
他记得他当时给她吹了好久,又在针眼上亲了好几下,傅星才止住哭声。
嗯,再哄不好,手臂上的针眼都要好了。
长大了也不见得有好转,手指割破了也要跑到他面前真真假假地撒娇,缠着他要呼呼。
就这么个小人,割腕时心狠手辣,伤口咧得像小孩嘴。医生说得亏不得章法,没割到动脉上,要不人早就没了。
他在淋浴房里抱起傅星,去探她的脉搏时,脑子里一片空白,从未那么害怕过。
尤其是她身上的婚纱——
纯白纸染上朱砂血泪,尖锐地扎在他心上。
他的小姑娘,就连死也要嫁给他。
他知道,他当然知道她满腔热血地爱着她。可星星那么乖,他没想过她会自杀。
离开只是权宜之计,他早晚有一天会忍不住回来。但还是希望有一段时间缓冲,让她尝试着去喜欢一个正常身份的男人。
所有的苦头都由他吃,怎么惩罚他都行,只要傅星能平安快乐地长大,他别无所求。
……
直到他抱着一身血的傅星,她的血流了他满手。
割腕居然能流那么多血……
他原本以为分开是最好的结果,却没想到他的自以为是会给她带来最致命的伤害。
是他害了她。
他以为的为她好,害得她如此。
到底怎么办,到底要怎么办?
他不走她会受伤,他走了还是把她折腾成这样。
谁能来告诉他到底怎么才能让她好好活着。
这件事缠得他窒息,情绪几次接近崩溃。
一开始,当然怕。
怕她离开,怕她有遗憾,怕她到死都不知道他回来过。
最怕她恨他。
她会恨他吗?
会吧。
毕竟是那样残忍地对待她。
她若就这样撒手人寰,他不知道该如何偿还她这一生情债。
傅朗双眼赤红、咬牙哽咽地等待着救护车到达时,忽然想通了。
也好。
如果星星能挺过这关,皆大欢喜。她就是撵,他也不走。
挺不过去,那也无所谓。
反正他会陪着她。
死亡也只是另一种能让他们在一起的方式,星星不过是替他做出选择。
或生或死,只要他们不分开,他都欣然接受。
通往地狱的路一定又黑又冷,他捧在手心里呵护了快二十年、娇娇软软的小姑娘,晚上一个人睡觉都要开着灯,他怎么舍得她独自走那段路。
泪珠滚动,傅星瘪着嘴,使劲儿吸鼻子:“真的吗?”
真的她不是一厢情愿吗?
她醒来看到傅朗时,真的万念俱灰。
他会怎么说?
骂她贱,让她别自作多情?
最不济也要发一顿脾气吧?毕竟是自杀这么大的事。
发完脾气之后呢?他还会走吧?
谁想要一个分手就自杀的精神病呢?
那也好,他走了,她还有其他机会。跳楼、上吊,哪个都好,她死意已决,绝不过没有他的日子。
可是……
可是居然都没有。
他一句重话都没说,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温柔地给她擦脸,喂她喝粥,把她抱在怀里哄她睡觉。
现在又说了这样的话。
这个人怎么可以这么好啊。
“真的。”傅朗执着她的手臂,隔着纱布亲吻她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