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在上胡乱爬动。他一个不稳,跪在冰冷地面上,这响声惊醒了尉迟琳琅,她连忙扶住他:“怀思哥哥,可有伤到?”
慕知雪额上满是汗:“我的腿……怎么了?”
太医院的数处灯光亮起,宋纤云闭目替他把脉,脸上浮现一点忧思。
“宋大人,你但说无妨。”慕知雪淡淡道,“这几日我也曾清醒,是否有回转希望,请直言。”
他道:“并非全然没有希望。只是要花上些时日,且这过程苦楚是必受的……”声音却是越来越小,随即化为叹息。
尉迟琳琅轻轻搭上他的手,一片冰凉。良久,他坚定地回握过来,似是要让她安心一般,点点头。他之名,之身,绝不为此等磨难所泯灭,其心亦然。
近年来自海外传来一种名为轮椅的物件,可帮助无法行走之人出行,他伤势未全好时,便由小厮推去院外散心透风。待到身体好转,在宋纤云的指导下,尝试锻炼双腿。这过程何等艰难,初时每走一步,就要忍受一次钻心剧痛。他素来清冷的脸也皱了起来,豆大的汗珠滚落,即便这样,也未曾放弃,在那条小道上来回走了千次,才肯休息。
在她回来后,宁杀众人方才现身,他们只听从于拥有宝石指环的人,因此尉迟瑾在位时难以调遣。她自然也培养了一批影卫杀手,在行之被捕后,四处逃散了。尉迟琳琅便派出宁杀追捕,至今已全部缉拿。
但她仍思虑,要选一位信得过的人担当首领。因为宁杀在她手中,不仅仅再是过去那个暗中行事的影卫,而要做更多的事。
越竹溪道:“臣倒有一个推荐的人选。臣自回京,与往日同僚交往,听闻了一件事。四方院中原有一位掌南使,是康王看重的人,但他在我军逼近京城时,竟抛下家中妻子,带着美妾逃走了。”康王乃尉迟瑾封号,是以相称。
“你莫非是要举荐这不忠之人?”尉迟琳琅笑道。
“非也。那掌南使逃至城门,被他的妻子拦下,让他在休书上签字画押。随后,她斩杀了那男人用来逃命的马,弃剑而去。”
尉迟琳琅惊讶道:“这女子倒有几分侠义。”
“康王在位,党羽间联络更是严重,许多人都成了权力斗争的牺牲品。”越竹溪道,“但总有人还记得……”
他躬身行礼:“陛下可否愿意见见她?”
尉迟琳琅微微颔首,就见宫人领着黑衣兜帽的女子上来,她取下乌黑长纱附着的兜帽,下跪叩拜:“臣女阮玉仪,叩见陛下。”
她何等诧异,站起身来,亲下去扶她:“是你……”
阮玉仪道:“臣女本应早来拜见陛下,但臣女的身份……”她顿了顿,“幸得越大人相助,才有此日。”
尉迟琳琅道:“你那前夫君既然已将休书与了你,如今便是自由身了。你父亲的事……我也听说。朕这宫中有一职,若你愿意,便留下来吧。”
阮玉仪与越竹溪对视一眼,见他面上和煦笑意,又听尉迟琳琅道:“当年,阮家小姐琴艺无双,是时候让水云一名,响彻五国了。”
她眸中含泪,再度叩首:“臣多谢陛下。”
三月光阴,不过转瞬即逝,尉迟琳琅终得了空,去太医院看望尉迟瑛和慕知雪。谁知走进院中,见他倒在一旁,身边还散落了几张密密麻麻写着字的纸。她上前搀扶,却被他一掌打开,发出清脆一声。
“怀思哥哥,怎么了?”
慕知雪脸色苍白似纸,手中攥着的卷轴快要变形,她晃眼看到落款处盖着刑部大印,蹲下身去捡起其余纸页,此时已近寒冬,她体质特殊,手心脚心都是暖和的,读罢却如坠冰窟,怔在原地。
行之下狱之后,未施以酷刑,因他神志昏沉,时而清醒时而癫狂,他清醒时,常面带微笑,吐露康王旧党所在,癫狂时,嘴中主上陛下的不停叫唤,如同鬼嚎,在诏狱中更显吓人。一日,他突然道:“三殿下想必已要为慕家翻案,不如让在下来助她一臂之力。”
他说道锦州某县,有一位屠夫,平日行的是猪狗之事,实则身负奇才,专临摹他人字迹,便是本人也难辨认。他与灵薇素有来往,知晓她决心设局诱圣朝军入套,自康王府中偷来军防图,又使尉迟瑾误以为慕相要先下狠手,揭穿她隐瞒之事,长风岗惨剧后,在他献计下,拟造往来书信,构陷慕衡及慕家。
灵薇口中吐露的言语,是他二人早已商量好的。
“所求不过朝政纷乱,诸王离心……”但尉迟瑾万万不会想到,此事以毕家军湮灭为端,实则伤人伤己,事罢虽有怀疑,在他哄骗下不再追究。
这份供词,不知为何到了慕知雪手上,可若只是如此,他定不会如此伤神。
“那送信的人说,要我与康王见上一面。”慕知雪似才回过神,“抱歉,我方才失态了。他说……要见到康王,才知道全部真相。如今想来疑惑,为何一个宫人知道我在此处,又为何能拿来这连你也未见的口供?”
尉迟琳琅震怒不已,令人彻查,原来刑部中仍有不少忠于康王的人,一连串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