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荣轻叹了口气,若有些微怅惘之意。
“你呢?你生下来便是震南王世子,如今又袭爵,继位作了震南王,还有甚麽可叹气的……”秦凤霄有些不解,侧头看他。
萧荣白到近乎透明的皮肤在流丹飞红的暮霞映照下,如上好的明玉般璀璨生辉,连左眼尾的泪痣也成了明玉上的一点相思红痕。
浓密长睫在脸上投下了一片深色的暗影,落日中益发呈出淡淡茶色的眉发流动着丝丝的华光。
略显苍白的薄唇此刻被霞光染上了层温润的暖粉,秀气却棱角分明的尖尖下颌此时高高扬起,萧氏皇族之人睥睨天下的冷傲尽显:“孤,为大胤朝震南王,流着的是太祖皇帝的热血,受着的是黎庶百姓的供奉,惟愿天下人人有饭可吃,有衣可穿,有屋可住,更能有冤可诉!”
萧荣素日里清朗温和的嗓音再无一丝柔软旖丽,直如是削金碎玉,斩钉截铁般掷地有声。
他转过头来,目光灼灼中闪动着异样的神彩,映着熔金也似的落日,浅琉璃色的双瞳亮得刺目,语气坚定又充满了希冀:“皇伯父已允我四年后执掌大理寺。冲云,到那时,你便来助我罢!”
“孤与君二人……必名垂青史!”
萧荣的眼中华光大盛,湛湛皎皎,胜过了身后落日的金赤余晖。
秦凤霄一时间被他的言辞神情震住,渐渐却生出了一种莫名难言的壮志雄情,如遠处的藏龙川一般翻腾不止,满满地充斥在胸臆中,似要冲破胸膛,乘风扶摇,直上九霄。
热血激荡,豪气干云。
诚如萧荣之言……
做的千秋功绩,换得流芳万载,方不枉大丈夫来此世上走一遭!
良久,秦凤霄大笑了几声,英越俊挺的眉目舒展,与父亲殷瀛洲如出一辙的幽深黑瞳利光烁烁,似一匹迎着月色初初踏上猎场的雪狼,锐气野性兼而有之。
他朗声道:“腾格里,你若是作这大胤朝有史以来第一位断案如神的亲王,我秦凤霄便守你此生平安周全,作你身边的第一护卫罢!”
“击掌为誓!”
“击掌为誓!”
啪啪啪三下干脆利落的掌击声落地,巍峨雄浑的山水之间长风浩荡,呼啸而过。
山下的龙隐湖借风势浪起三丈,声如奔雷,惊涛拍岸,卷起千堆碎雪。
两人的衣袂和长发在风中猎猎翻飞,绯红和玉白的衣角如天际的流云,散了又合。
观龙台上少年的誓言是出鞘的利剑,挟着穿云裂空的凛凛之势,一往无前,势不可挡。
从此任由朝堂风高,
江湖浪急,
自是心如岿然磐石,
只待云开月明。
番外叁.勘破只见春(七)
《胤史?震南王世家?卷三?萧荣篇》节选
荣,字碧梧。
北胤名为“腾格里”,取“长生天”之意。
嘉平三十一年二月廿九日午正,降于龙城震南王府。
太祖次子则琰之孙,崇与妃谢氏之子,世袭震南王。
无妃。独妾苏氏一人,乃佑安二十一年元月,荣于凉州所救之良家子也。
佑安二十五年五月十一日申时三刻,生独子,名却邪。
荣甚喜,即册之为世子。
常偕其左右,亲身教之。
美姿仪,性机警,好读书,善谋算,聪慧敏颖非常。
少怀鸿志,尝与上盟,曰:“孤必不损太祖之威,不没太祖之名也。”
弱冠龄领大理寺卿职,素有神断,且无徇私。
世人多称之,赞之,引为佳谈。
……
佑安二十年十一月初,羯敵十万,突犯凉州境。
凉州刺史夏存义守城半月,城陷,刺史并家眷死战殉国。
月余,失地九百里。
时无领兵之将,羯敵长驱直入,马踏关中,如入无人之境。
屠城灭族,火烧凉州,千里沃土,沦为焦炭。
上忧心如焚,昼夜难寐。
荣时年三十,乃上表请命。
十二月初,亲率风雷骑八万,日夜兼程,急赴关中。
设巧计,定奇谋,行诡道,用险兵。
于翌年二月初二日,凉州渭水河谷大胜羯敵。
斩敵酋左浑王,虏三万,死伤者未可计,获粮草淄重无数,复失地三州十八县,却敵六百余里。
羯人大损,荣余威震于后凉,五十年未尝敢东进而牧马也。
上喜不自胜,着东宫并四品之上文武,出城三十里迎之。
又大笑,谓之曰:“朕有子侄若此,垂拱之治,不遠矣。”
遂赏金银十万,授兵权,食万邑,另赐江南富庶封地八百里。
荣坚辞不受,对曰:“孤非为此,乃为陛下,为天下黎民也。”
还兵权于上,归大理寺,复领寺卿职。
越明年,上独赐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