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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姓齐,人唤小齐。
她倚着门尤为惊喜,喊道:“啊哟勒是做啥子诶?你好客气哦!”
“我腌得多,把点给老太太吃!”
小齐半推半就接过,频频道谢。
魏娟便说:“你莫要谢我,你要觉得不好意思,就帮我看看,有没有条件好的,介绍给我家楞两个嘛!”
“好嘛好嘛,一句话噻……”小齐笑容可掬,一转念又说,“我啷个想不通?按理来嗦,兄妹两个好找得很嘛。”
魏娟没吭声,以略显尴尬的笑带过。想了想她补充:“娃儿脾气犟,我也没得法子。”
“阔能是想多伺候你几年嘛,”小齐提手拍她胳膊,“你莫要急,时候到了水到渠成!”
楼道像冬日中滚烫的开水。
小齐打量魏娟眼角的皱纹,抿唇说:“那你咧?不找咯?”
一听此话,魏娟仿佛极不自然,旋即摆头道:“不找咯,我都好大年纪了,没得意思诶。”
小齐低眸看她手里的钥匙串,魏娟手指穿进串圈,弯成畸形的角度拧绕钥匙。
“那你……”小齐刚欲聊其他。
魏娟折身说:“我走啦哈。”
“就走啦?”
“对,我锅里头还蒸着肠子诶,走了哈。”
小齐贴紧了铁门,看魏娟背影一溜烟飞到再不见的地方。
她心里隐约有股异样的感受,然而说不清具体,等关门进了屋,又很快烟消云散。
*
一阵霏雨过后,江水黄澄澄。
梁池下了班,把车绕进小巷,在店门口鸣笛两声提醒。
梁迦正好在下拽卷闸门,闻声动作更利落。
她碎步趋上车,梁池转动方向盘。
“今天生意怎么样?”
“一般,剪头发的挺多,不过都是小钱……”梁迦说,双瞳向窗外涣散,“你呢?过年是不是得更忙?”
梁池点头,说对啊,伴随一声深沉叹息。
梁迦听得出来,这声叹息是因为累,而非厌倦。
对于梁池而言,这个职业他一直心怀敬畏,从没想过要放手。
他不是那种把大道理挂在嘴边的人,所谓行警之正义他很少谈论。但了解的人都知道,他有个小皮本,里头记录的都是就职以来经手的案子,不管是成功破获的,还是遗憾告终的,都详尽地记在了上面。
周正民嘲他是居功自傲,生怕单位评奖漏了他。
只有梁迦最清楚,他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车拐过爬山楼,空气里散布火锅的色香味。
梁迦看着一格窗外斑驳的“相亲缘”海报,平声说:“哥,过了年……找个女朋友。”
梁池回眸,凝聚的视线钉在她身上。
“我也该找了。”梁迦对他的注视无反应,冷色日光照得她面容苍白。
梁池收回视线,点根烟说:“妈上回说换门面的事,等过了年我出钱替你换。”
“你听见我的话了吗?”
“你觉得换到哪好?解放碑吧,两站路就到了,人流量又大。”
梁迦转回头,后涌的烟雾熏进眼中。
“梁池,”她声线覆冰,“你挣了这么多钱了?”
“对,你也不想想,我攒了快十年了。无债无贷的,钱很好攒。”
梁迦待他指间火星熄灭,自己肺腑中也充斥着烟草的毒辣。
“那你留着,留着结婚。你这么年轻,工作又好,不愁找不着人。”
梁池没接话,车厢里滞涩的烟雾混杂慵懒的日光。
深不见底的沉闷间,梁迦又淡淡说:
“留着结婚,我换门面的事,等我找到男朋友再说。”
梁池用指腹捻搓烟蒂,随后降下车窗扔了出去。他这人想象力一直很丰富,梁迦的话语使他有了画面,她和别的男人相拥、唇舌互濡,躯体任由另一双手肆意游走。
他感到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从脑海里抹干净画面,再盯紧前路时双眼已经发红。
与江水并行的小街拥堵难走,梁池艰难将车停在一家照相馆门口。
梁迦跟随他下车,棉服衣襟微敞,泄出内里纯白的衬衫领。
这家店主营简易证件照,拍单人,也能拍双人,后者算特色项目,专为情侣夫妻而设。店老板年事已高,纵然他们每年都来,也还是轻易将他们的面貌遗忘在数万张照片里。
梁池递给他一根烟,说:“照双人照,两寸红底。”
梁迦一度不出声,仰脸的瞬间听老板感慨:“你们两个,好有夫妻相嘛!”
梁池谑笑着回到她身侧,手搭上她腰,不避嫌地揉摸。
他贴紧她附耳呵气,说:“你听到没有?堂客。”
“我听到了,”梁迦对上他眼睛,“哥。”
这一年一张双人照的规矩是什么时候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