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斑驳诡谲的阴影。
主屋里的两人如往常一样, 同床共枕,同被而眠。
床榻里侧的锦被上, 隆起一个高高的弧度。
突然,那弧度猛地一颤, 哪怕是隔着被子, 依然能看得清清楚楚。
叶萧好容易睡着一会儿,就被这阵猛烈的抽痛闹醒了。
抽痛自晚膳时已经开始, 他原先只以为是一般的胎动,忍一忍就过去了,便没有声张,哪里知道这肚腹竟然越来越痛。
这感觉,莫不是要生了吧,算算时日,也是时候了。
他不敢确定,生睿儿时是在战场上, 那时情况紧急,紧紧的束腹使得隐隐约约的抽痛一直存在, 所以从发动到破水的过程,他的感觉并不明显。
如今这样,怕确实是要生了。
他眉心微蹙, 锦被里的手隔着中衣,在大腹上轻轻地揉着,等这一阵抽痛过去,他已经睡意全消。
轻轻推了推枕边人的肩膀,不轻不重地唤道:“青山,青山,醒醒。”
李青山向来好眠,被推了数下,才迷迷糊糊有点反应,喃喃道:“嗯……怎么了?”他无意识地翻了个身,大腿直接压到了叶萧腿上。
叶萧眉心一抽,暗道这人的臭德行一点没变,得亏没有压到自己肚子上,否则有他后悔的时候。
只这么会儿功夫,肚腹的抽痛又来了,他愈发确定自己恐怕是要生了,于是也不再收敛力道,一拳砸在枕边人的肩膀上,直接把人给砸醒了。
“怎么了,云扬,怎么回事?”李青山猛地清醒过来,急忙侧头问道。
叶萧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忽视肚腹的疼痛:“肚子里的小家伙怕是要出来了,让黄诚去隔壁唤鲁夫人过来。”
这下李青山的心跳骤然一顿,满脑子都是当年生睿儿时的情景,旋即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起身下床,边道:“你忍一忍,我……我马上去叫人。”
往外走时连件外裳都忘了加,还不住地回头叮嘱:“你忍一忍,忍一忍。”
门一打开,便听得他高声喊道:“黄诚,黄诚。”
黄诚时刻保持警醒,尤其是这段时日,一听见叫声,很快就开门出来,听李青山说叶萧要生了,立刻跑去隔壁院子敲门。
李青山则返回房中,点燃烛火,回到床边,便见着叶萧此时已闭了眸子,眉心紧皱,额间也隐隐冒出些细汗来。
李青山此时也不敢碰他旁的地方,只能捻起袖口替他擦了擦汗,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可是疼得厉害?”
叶萧只道了声“还成”,又问:“鲁夫人来了没?”声音里隐隐有些抖意,但不太明显。
李青山转身瞧了瞧毫无动静的门口,安慰他:“马上就来,马上就来。”
叶萧点点头,便不再言语。
好似是李青山的话起了作用,没多久便有脚步声出现在院子里,踩得落叶沙沙作响,此时听来却异常地美妙悦耳。
鲁夫人显然也是刚从床上爬起来,进门后二话不说,替叶萧把了脉,问了问是怎么个疼法,又伸进锦被,摁了摁叶萧的肚腹:“确实是要生了。”
她转头朝黄诚道:“快去厨房烧水,记得把早先交代过的催产药也煎上。”
黄诚干脆应下,急忙跑去厨房做事。
李青山却一听就急了:“怎么就要催产药,不是说这胎没问题么?”
鲁夫人横一眼李青山:“以备不时之需懂不懂,他这么大年纪,又是个男人,再顺利又能顺利到哪里去?你要真懂心疼人,平日就该注意着点,现在马上就要生了,才知道心疼?德行,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出去。”
李青山自知理亏,被鲁夫人这一通怼也没有反驳,不过他还是站在原地,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
鲁夫人也没见过这么唱反调的“家属”:“生孩子你留下来做什么,碍事吗?去外头等着,有事会让你进来。”
李青山把脖子一梗:“我不走,我要在这里陪他。”
叶萧现在疼得越来越厉害,又被他们俩吵得头疼,不由地道:“你出去。”才说了三个字,又是一阵剧痛袭来,哪怕及时闭嘴,唇齿间依然溢出几声闷哼。
李青山只觉一阵心悸,因不想让叶萧在这种时候还要分散精力,这才出了门去,一遍一遍地在门前徘徊,时不时望向门口的眼神,显示着他内心的焦灼。
屋里,鲁夫人伸手替叶萧探了探产道,果然如她所料,这地方太窄,孩子恐怕不好出来。为了不给叶萧增加压力,她没有表现出来,转而教叶萧呼吸的规律,让他能稍微好受些,但这些东西都只是起辅助作用,该痛的半分也不会少。
李青山来回踱步的地方,连落叶都被他踢干净了,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里头一直没什么动静。
人在焦急的时候,最容易瞎想,他确实想要个女儿,可同样也是心疼叶萧的,当年那条乌篷船上的情景历历在目,若是这次还和上回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