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笑:“过奖。”
又是一阵沉默。
风吹过,带来一阵浓烈的血腥味,远处惨烈的哀嚎声没有让两人有丝毫动容。
古云拿着的酒坛不大,很快就喝完了,他随手一扔,咣当脆响中懒洋洋地往后一靠,居然稳稳靠在身后数个细嫩的枝条上:“等到了教里,我给你们安排个成亲礼,高兴吧。”
果然人老了就会爱唠叨,还会拉亲事吗……
白珩这才停下擦琴的动作看了他一眼:“我在想,她是你勉强能用的工具么?虽然不是很趁手,却是没有其他选择的无奈之选么?”
这话里回护的意味有点重。
他却是突然温柔一笑,这抹笑在他这张皱纹遍布的脸上极为惊悚,堪称午夜惊醒梦中人的梦魇,纠正道:“不对,她是唯一能杀掉我的人。”他似是极为愉悦的模样,闭上眼懒洋洋念:“放心,我和云梦子都希望你们能两情相悦、情比金坚、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因为只有这样——”
他伸臂,做出一副展翅欲飞的模样,这动作固然是潇洒自然,但放在一个驼背老头身上却是怪怪的:“——最后才能皆大欢喜呀!”
路中篇:凄风苦雨
四周一片漆黑,夹带潮湿气息微风吹过,还有点清凉。
就像是品尝佳肴需要专心一样,她心无旁骛的投入杀戮之中。
她是有意识的,比如她知道刚刚被她拦腰劈开的男人在见到她时马上跪地求饶,也知道不远处有一群人在向她赶来,还知道刚刚路过的是关押抢来的女人的牢房,还知道是古云和白珩把她带到这边来的。
这并非是走火入魔,也并非是被杀意冲昏头脑,九如很冷静的知道自己在杀戮,也知道白珩在看着她,只是知道这些并不意味着在意,对吧。
她在不久前还在担心自己被心上人看到不美好的一面,现在她觉得无所谓了。
这种感觉很玄妙,所有人在她眼里都是一样的。因为现在没有什么,比满足自己的杀欲还要重要的事了。
真气包裹着她飞速流转,抵挡了各种各样的暗器,她拧断手里的脖颈,锋利的气流横贯整个空地,带起一串飞溅的血花,有几滴温热的血滴溅到脸上,秋香色的罗裙染上了片片暗红。这不是什么精致的杀人艺术,而是一场毫无美感可言的粗鲁屠戮,不是将花朵小心摘下再插入盛着水的琉璃瓶里,而是直接连根拔起,随手弃置一边。
刃起魂魄灭,凝血染红衣,九如神情平静,目空一切,她的姿态自然得都显出了几分傲慢了。
谁也阻止不了她。
……当然是不可能的。
所谓宿命,就是无论怎么避免,都必然会发生的事。如同每个天真善良的狐妖小姐姐都会遇见一个人面兽心大渣男一样,不管是初见还是再遇,一切在冥冥之中已经安排妥当。
时隔半个月之久,九如的伤已经被白珩治好,既然她开了外挂,顾灵儿自然也是开了挂的。
所谓旗鼓相当,棋逢对手,便是此意了。
无欲,在顾灵儿手上。
顾灵儿是何许人也?
她虽出身武林望族,可也是身背血海深仇的姑娘,她不是顾家的亲生女儿,母亲对她的亲身父亲有极深的感情,她至今还记得童年里憔悴的母亲一遍遍对她说着古家堡的仇恨。
从母亲口中得知她原本姓古,古家堡曾经强盛一时,后宁莲觊觎传家宝刀无欲,威胁交出宝刀,然后古云背叛了他们,导致古家堡一夕之间全部被屠戮殆尽。
母亲侥幸逃过一劫,却发现自己已经怀上她了,然后被堡主的朋友顾家主所救,她也被悉心教导,出落的愈发动人。
有一美人兮,翩如惊鸿,宛如游龙,远而观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蓉出绿波。
古家人悉数被杀,世上只有姑苏顾家大小姐,顾灵儿。
常言道往事如烟,可对于顾灵儿却是又不是。
手中的刀,像是在提醒着什么。
古云,不忠不义之徒……
她想起苏白是说过,古云是小九的人。
假如九如是在吃一顿佳肴,那么之前的那些 杂碎连开胃小菜都算不上,最多是漱口水这种档次,而顾灵儿是鸽吞燕、佛跳墙这种珍馐。
顾灵儿没想到再一次见到小九是在这种情况下。
数日不见,她又强了不少,现下似已入魔,夜色中能清晰看见周围是一片断肢残垣,浓郁的血腥气令人作呕。
仿佛人间地狱。
“小九……这些都是你做的吗?”她缓缓抽出秋水剑,沉声问。
风声凄厉,似有鬼魂哀嚎,在这种境地里,站在尸身血泊里的九如似魔似鬼,站在青石上的顾灵儿如仙如圣。
此话一出,九如掌中气刃骤然加长,她眸色赤红,笑意森然,杀意更上一层。但见其纵身欺近,身形鬼魅,只闻掌中气刃飒飒破空声,气本无形,夜色中更难看见,而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