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冲垮他当时幼小的心灵。
“不会的,不要怕。”唐子朝忍住泪意,一声声安慰盛世,“医生说了,他醒不了的概率很小。我陪你等,我们一起等他醒,好不好?”
盛世没有回答,他不晓得该如何回答。
他反拥住唐子朝,放任自己在他怀里哭得像个三岁孩子。
顾天远在ICU住了七天,盛世在医院陪了七天,医院给了他许可,准许他每天穿着防护服隔着玻璃窗看望父亲十五分钟。
头几天,他很少吃东西,基本不怎么睡觉,迅速瘦了下去。唐子朝没有劝一句,陪他饿着扛着。
盛世很快发现,不得不勉强自己按时吃饭睡觉。
可他根本吃不下东西,也睡不着。吃完了想吐,就背着唐子朝偷偷吐,夜里也常常闭着眼睛清醒到天亮。
盛世家出了这么大事,陆子野哪敢再给他安排工作。
那些请剧组主演组团出席的综艺独独缺席男主角,又有不少小道消息传了出去,网上一时流言四起。
人红是非多,流言有真有假,评论好坏参半,统统被唐子朝挡在外头,没让盛世得知一星半点。
顾天远出ICU那天,盛世全程跟在旁边,抓着父亲的衣服,和丁医生的医疗团队坐上医护车,将他接回家里治疗。
丁医生说,顾天远身体底子不错,乐观预计最快再有几周就可以恢复意识。
他没有说悲观预计会怎样,盛世心里很清楚,不需他过多打击。
照料昏迷中的病人很麻烦,丁医生安排了他医院里经验最深厚的护士长住在顾天远家就近看护,还在顾天远床头装了紧急按铃,如有意外,他两分钟内便能带着医护人员赶来。
盛世跟在护士长身后学着照顾父亲,细心地帮顾天远拍背按摩,帮他擦洗身体,守在床边陪他说话。
仿佛做好了这些,父亲就能快一点醒来。
盛涛是顾天远出院第五天来访的。
彼时,顾谦牧刚离开,唐子朝正送他出小区,顺道到附近餐厅买晚饭。
“小世。”盛涛站在卧室门外,他胳膊上吊着绷带,肩膀也绑了夹板,一张脸被走廊上花瓶的阴影遮住,看不清神情,“能出来下么?”
盛世转头,看见是他,哑声喊了句“舅舅”,放下故事书,往门口走。
顾天远的保镖杜武一直坐在卧室一角,立刻跟上他。
“你去守着我爸爸吧。”盛世说,“我不出门。”
不知顾天远之前给杜武下达了什么命令,只要唐子朝不在身边,杜武便紧紧跟着他,弄得随时会有人伤害他一般。
杜武上下打量盛涛,似在评判盛涛的危险程度。他锐利的眼睛扫过盛涛半残的右臂,点点头,坐回了椅子上。
“小世,你瘦了很多。”盛涛说。
他坐在客厅沙发上,左手使得不大方便,艰难地给自己倒茶。
盛世皱眉,接过茶壶,帮他倒水。
盛涛嘬了口茶,状若随意道:“没有话问我?”
“我问了,你会如实回答吗?”盛世看着盛涛的眼睛,认真道,“我只想听实话。”
约莫是受不了他坦率的眼神,盛涛借着喝茶错开了和盛世的对视。
“舅舅当然不会骗你。”他说。
盛世深深吸了口气呼出来。
有个问题在心头徘徊了太久,他确实想当面问盛涛。
盛世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中只剩坚定。
他鼓气勇气问道:“……舅舅,你是故意弄伤我爸爸的吗?”
盛涛没料到他会问这话,面上慌乱一闪而逝,诧异道:“小世,你怎么会这么想舅舅?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他左手举起自己帮着绷带的手臂,痛心疾首道:“这些年你爸爸的脾气变得多暴躁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过是一点工作上的小事,他就不分场合地在楼梯上和我动手,这才出了意外。我为了护他,伤得在家躺了多少天。结果在你心里,舅舅竟然是这样的人吗?”
盛世抿了下蜜。
他也不愿意怀疑舅舅。
这几天他想了许多,却始终想不通顾天远为什么和盛涛起争执。
顾天远或许变得暴躁了,但他不会主动跟人打架,他再愤怒时也只是摔摔杯子吓唬人罢了。
盛世指甲掐着掌心,逼着自己狠下心,对盛涛说出那略显残忍的话。
“舅舅,你能用我妈妈的名义发誓,你没有伤害过我爸爸吗?”
只要盛涛肯发誓,他便再也不怀疑他,他可以跪下来和舅舅道歉。
盛涛却沉默了。
他用一种陌生的目光打量着自己的外甥,良久后,忽然扯蜜笑了一下。
“你长大了。”盛涛放下杯子,叹息似的说,“你到底还是长大了。”
盛世看不懂盛涛的表情。
像是欣慰,又像是痛苦,好像都有一点,好像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