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淡在视网膜中映出一片幽蓝。
侧过身,没有抓住柔软羽绒,冰凉粗糙触上手心与膝盖,空落坠入,她惊醒过来,呆了半晌才发觉身下是一片竹席,环目所及,木屋简陋异常。
罗宝霓扶着头,仍然晕沉。
前夜在小孟捧,尚未天明便被一群强攻而入的匪徒挟持,枪火射击猛烈交锋,有人倒下,鲜血四溅,黑暗里即使文洛亦是措手不及,他们有如即刻押解刑场的死囚,她尖叫着被人抓缚上骡背,不分由说头罩粗暴套住视线,山路蜿蜒颠簸,口鼻里被浓湿空气闷着,尚未行刑已几乎昏厥。
大约是幻觉罢,否则自己怎会见到他?
一个绝望中,由唯一自由的意识强行想像出来的人,恐惧一下如千万只蚂蚁爬上心口。
她猛然坐起,不是想像,床上还有那人的衣物,甚至零散甩在屋角的金属袖扣,赤裸身上布满细密爱痕,是他,他在这。
记忆连贯,排序,解析,越清醒,越是惶惑,这里是毒枭村寨,文洛他们......都死了吗?
推开门,她愣愣缩在床边,手里只知道紧抓自己的衬衫,他心中一澀,来,吃点东西。
天未光,作为灶厨的屋舍根本没人,幸而柴火未灭。
美眸抬起,一下蓄了水意,她下床扑进他怀里,泰......你去哪里了?
先吃饭,乖,我就在这。
来,宝霓好勇敢,,泰乔义不得不用哄孩子的语气安抚她,这里的环境和连日的经历令她的心理在崩溃边缘,昨日他已经发现罗宝霓不是正常状态,但此时仍得强迫她进食。
吃了半碗米粥,抚慰半晌,又让她吃下另外半碗。
已近日出,晨曦黯淡地在他们之间弥漫,黑眼珠里满是不安与依赖,他捧起她的脸吻了吻,时间一分一秒残酷流逝,不能再等待,村寨的警戒马上要随日出而加强。
来,我们出来走一走。
泰乔义几乎是半强迫地将衣物套在她身上,拉出木屋。
喝了粥,她的手心微微暖,但自己的心脏却抑制不住地冰凉下去,像一把冰刃插进要害,慢慢化在动脉里,带走仅存的温度,如此疼痛。
群山环绕的世外桃源,若无人迹,大自然向来平静无忧,原始丛林纵有食物链,残酷,却并不邪恶,当第一颗罂粟种子成长,这片战乱地域从此没有安宁。
只余罪。
罗宝霓略有些不安,但他似乎对这里很是熟悉,越过几处屋舍,很快便是一条小山径,露水凝在森林中沿着巨大蕨类锯齿叶悬挂,像一颗颗透明钻石,阔叶林气味清新。
恐怖事物皆已安歇,好像夜晚种种只是一场恶梦,一旦天明,都将给阳光好溫柔掩熄。
我们去哪里?,终于忍不住开口。
他缓下步伐,握着她的大手紧了紧,妳不是好奇我以前的生活?这里我们以前常来,是个秘密基地。
久无人烟,小径给蔓草完全覆盖,豆兰,月桃,雨林椰子,看不出丝毫曾有路的痕迹。
他捡起一根细枝熟练拨弄,惊蛇,晨光未升上山巅,昏昏迷蒙,另一个狗与狼的时刻。
你小时候就住在这里?,罗宝霓大吃一惊,缅甸群山范围广大,正是这座村寨? ......昨天那人到底是什么人?
这里时常打仗,政变,掸邦独立阵线局势复杂,没多久就换一批人,贸然闯入实在蠢,fucking stupid FBI!mother fucker!
她被泰乔义突然爆发的怒火吓了一跳,掌心一缩,不安再度蔓延,泰,我们今天能.....能离开这里吗?我......想回家......
恍恍回神,他软下神色,別怕,信我。
密林湿漉漉的,乔木柚树遮蔽天空,将微光割成片片,光晕倏隐倏现笼在泰乔义的身后像一层淡淡的烟雾,罗宝霓不自觉地点点头,快了一步贴上他的手臂,肌肉强劲有力,仿佛传递出更多安全感。
他走得很快,深厚腐叶在脚下软得像泡沫,她尽力跟上步伐,仿佛一落下便要给这四面八方的潮闷与昏魅吞噬。
光明深处,水流声响蓦地亢入云霄,掩住清晨此起彼落的热烈鸟鸣,一条山涧飞越头顶,冰澈水滴射出温柔的万千霓虹,准备迎接晨曦。
湿滑苔石尽头,无路,水瀑落下。
云海辽阔,是红日正欲跃上山巅的前一刻,泰乔义忽然回头将她揽进怀里,深深的,紧紧的,烙进心底,如此柔软,如此无助,因自己而陷入绝境。
心脏感到多年来未曾有的疼痛,他怎舍得她受苦?
泰......
手臂紧得像铁条,罗宝霓轻轻挣了挣,挣不脱,除了极少数的时刻,泰乔义的情绪向来深藏,然而此刻,浓烈的情感透过两人紧紧贴合的心脏,如击鼓,震得她晕眩。
她再度安伏于他胸膛,仿佛时光凝塑于此刻,成为固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