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格有些沉不住气。
他怎么忘了兰登睡觉有抱东西的习惯。他们在同一张床上那几天,兰登晚上就极不安分。不但拽被子,脑袋下的枕头最后也会移到他怀里。
就像现在他一只胳膊搭在伊格身上,腿还无意识往上挤,试图把自己缩成一团。潮湿雨露如一波波水浪自四面八方拍来,将伊格慢慢推进深海。
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因为每一次胸腔都会涌进厚重沉闷的水气。伊格捂着口鼻努力阻止Omega信息素的侵袭,却阻止不了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他现在没有防备。耳边仿佛有恶魔在低语。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吧。既然他注定要走,为什么不抓紧机会享受够呢?
因为斜靠的姿势,兰登上衣向上滑了一小块,露出下面结实的侧腹。伊格抬手,指尖碰到温热皮肤的瞬间,又像触电般瞬间缩了回来。
不可以。
他想要的不是这个。
伊格虽然年纪不大,但不愚蠢。如果继续下去,他这辈子都别想再得到兰登真正的感情。但坚持下去真的有用吗?他忽而又自嘲地笑笑。兰登根本不会明白这些心思。即使因为一些困难被拖住了脚步,但这个狭小的公寓终究不是男人久留之地。他会像一条鱼钻入茫茫人海,永远消失在伊格的视野里。
伊格也想朝着男人大声宣告我他妈的喜欢你这个该死的混蛋,再等着兰登掉头就走或是打他一顿再掉头就走。可是相较之下,伊格更害怕被兰登毫不留情地嘲笑讽刺自己一无所有。兰登怎么可能会留下呢——他虽然现在寄人篱下落魄了些,但只要掉头回去寻雷蒙德,他就又是那个一切应有尽有的兰登。至于骨气和尊严,那种东西不能换钞票。
如果是那样的结局,伊格宁可永远保护好梦中美好幻想的泡沫。毕竟闭上嘴当好跟班,他还能再多看兰登几眼,而一旦开口,很可能什么都不剩下。
兰登额头已经快贴到他肩膀上了,呼吸不断触着裸露的皮肤。伊格再忍不住,小心翼翼将腿上的抱枕塞到兰登怀里假装是自己,随后仓皇逃进卫生间。
冰凉的水流自头顶哗啦啦淋下。伊格关掉水龙头,长出口气。
怎么就连这步也和当初一样。伊格对着卫生间镜子里一头湿发的自己努力露出一个笑容,随后发现比哭还难看。
他草草擦干头发,走出卫生间。兰登还在沙发上睡着。伊格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时针分针已经堪堪要走成一条直线。他轻轻叹了口气,拿上钥匙,出门下楼。
指望兰登给他做饭是天方夜谭。伊格自己平常过得简单,嫌麻烦不常在家里下厨。冰箱里只有些填肚子的零食,当然不能作为正餐。所幸他这栋公寓楼里也是漂泊的年轻人居多,楼下周边有不少速食店可供选择。伊格排在黄昏时分的长龙里等待。周末的都市,街道更显人潮汹涌。行人自他身边穿过,无数浅淡气味轻飘飘随风掠过又离开。行道树上的红叶末梢坠下一滴夕阳,落进土壤里经年沉淀散出浓郁的樱桃酒香。
电梯口挤满了下班高峰期里回来的住户。伊格跟着他们摩肩接踵挤进狭小的电梯厢,在人堆中看着屏幕上数字一点点增加。梯厢里的人越来越少,到停下开门时只剩下他自己。地平线上最后一缕阳光自走廊的末端的窗口遥遥斜射而来,将背后的影子拉得很长。冰冷的金属门缓缓合上,剪断了他与地面的一切联系。
这条走廊伊格已经走过很多次,但今天却始终觉得少了些什么。他努力想回忆,大脑却一片空白,最终只有作罢,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前,掏出钥匙。他习惯性地将钥匙插进锁孔,推开门,一脚踏进门槛。
“唔!”
他忽然被拉进一抹黑暗里。塑料袋从手中滑下。食物跌落在地上滚了出来。伊格只觉得有一股力量忽然捂住了他的嘴,将他狠狠撞在坚硬的防盗门上。锁扣啪地一声落下,封锁了他的退路。
脖颈被用力掐住了,呼吸十分艰难。伊格拼命挣扎,努力抽入一丝稀薄的新鲜空气。他抬膝就朝正面攻去,对方一手防住,但也不得不松开桎梏给了伊格一口喘息的机会。
“你他妈发什么疯!”他愤怒地大吼。
黑影的身形稍稍定住。兰登站在离他咫尺之遥的地方,愣愣看着他。伊格第一次从他脸上读到除了嘲笑和冷漠之外的,一种姑且能被称为“惊讶”的表情。
“我以为……是雷蒙德的人来了。”
兰登显然也意识到自己造成了误会,不安地解释道。伊格摇摇头表示无言以对,伸手摸到墙上的开关打开灯,去捡掉在地上的塑料袋。幸亏他今天买的都是三明治之类的简易食品,有包装掉了也没关系。
“我只是出门买晚饭。你慌什么。”
他抬头才发现兰登把窗帘都拉起来了,所以刚才房间里一片漆黑。
“为什么拉窗帘?”伊格问。
“如果拍摄环境完全没有光,监控摄像头的效果会非常差。”
这话疑点重重。伊格隐约猜到些什么,但不能明说。
“这是我的公寓,兰登。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