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有愧,于天地有愧。”
彼时两人沐着北欧的冰凉海风,目光的方向却依然是东边那片广袤的大陆。
哼,妖鬼不役?天界那些世家又怎会甘愿放弃这种种特权。万年前妖巫一族揭竿而起,还不只是为了“平等”二字。结果呢?一句“心达而险、行辟而坚、言伪而辩、记丑而博、顺非而泽”,诛卯生,妻女焚,卯少正之女至今还被镇压在北境灵山下。纵使是仙,逆势请命,一样能把命给请没了。鬼王虽是冥王长子,但为婢女所出。那宗族之势,门第之分到底可以迂腐到何种程度,没人比他更有体会。
“听闻鬼王心仪之人被镇压在朱家山下?不如我们合作。”
元哉计划的详细程度让鬼网王惊诧不已,更让他愕然的是那一句“巫女已经现世。”
天界史书记载:帝元之乱,巫族灭。其实巫族从未消失,只不过是被洗去能力与记忆,成了“人”。
万年前盘古分天地,女娲立四柱,文祖降字,不过是为了将巫族逐于大地。从此天人两隔,神族政权更为巩固。
在远古传说中,巫、神二族共同来自彼端洪荒。千万年间,神族里不喜权力、淡薄出世的一支分化为仙;巫族训化了妖;日月之精育出了兽,;天地之气孕出了鬼;欲念则化为了魔。
阶级演化,权力更迭,妖巫一族是如何沦为贱籍的早已无源可查。但神、巫既然能于传说中共同立世,巫族之力便不可小觑。
从元哉口中得知这一切的鬼王开始怀疑自己的认知。在他的印象中,人族早在巫族消失之前就已存在。但关于他们具体是什么时候存在的,又是何时开始在天地间繁衍生息,却从无记忆。
“天帝即位,首先接下的是不是印玺,而是《创世书》。” 元哉缓缓道:“我刚刚所言一切都出自《创世书》。”
“你不好奇吗?天地间谁有能力洗去文祖记忆?不止是文祖不记得降字前后发生的事情,我们的记忆似乎也与事实有出入。”
“那你为何不怀疑《创世书》?也许被篡改过的是书。” 鬼王觉得自己像陷入了流沙中,腹背受压。
“也许吧。” 元哉迎风背手:“但我记得师父以前说过,天命背后仍有玄虚。”当年师父为何会帮助妖巫一族叛乱,仅仅是因为闵怀其际遇吗?
一阵沉默后,元哉似是下了某种决心:“我打算引地火,救出师父的女儿。”
“但卯榫若直接出世,极易被天界感知,最好能使其附身于某物。你身边的女孩儿…”
暗室内,元哉和鬼王各自回首往事,可以说是阴差阳错的,吴念成了这出戏的主角,一个注定要被当成棋子的主角。
至于风滚会加入他们的计划则完全是个意外。
三人虽目的不同,但方向一致,也能合作。只是风滚对吴念的情谊倒是有些超出他的意料了,果然将吴念身死的事瞒住她是对的。
生魂入梦的风险实在太大,何况当时他并不知道还需要多久才能彻底控制张家村,引仓颉立灵誓又会耗费多少时间。那天吴念被张家兄弟带往Opium刚好是个机会,他还没来得及犹豫便下手了。
“盘古那边准备的差不多了。” 鬼王拉回自己有些走远的思绪:“ 先把吴念这边放一下,计划不能耽搁,我们分头去张家村。”
“要是念姐姐有事,我们之间的盟约就此作废!” 风滚肩膀重重把门一撞,握拳离开。
明灭的光线中,元哉和鬼王对视后各自移开视线。谁也没有把话说出口:替身巫女,也许肉身可留,但若要诱敌,怕是避不了灵灭魂消。
送走元哉和卯榫后,鬼王默默打开了暗门。
玻璃罩里吴念的尸身仿佛只是陷入了沉睡,胸前的怀表闪着银色的光泽。
风滚以为他是爱慕吴念,所以才一直跟在她身边。其实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留在她身边十四年。如果说这十二年都是为了实行元哉的计划,那开始的头两年呢?
“也许你已经不记得了吧,十四年前你祭拜了一座破败鬼庙,救了一只快死的鬼。” 鬼王的手在即将拂上吴念面颊时戛然而止。
“你们先走,我看这个小庙都没人拜惨兮兮的,我给他点两柱香吧。”
“搞什么吴念,不要乱拜,给正庙上过香火就行了。”
“随她吧,那我们先走啦,你一会儿快点。”
少女们嬉闹的声音渐渐走远。吴念放下背包,倒着点起三支香。甩灭了火后又用对着吹了两口气,想把火星吹旺。
“这样应该不会灭了。”吴念跪在落满灰尘的蒲团上,双手轻轻合十:“我没有什么要求的,其实我也不信神佛啦。不过要是你们真的在的话…那,祝你幸福。”
鬼王蹲在少女面前,边吸着香火边看着那轻轻扇动的睫毛,直到目送她走出了自己栖身的破庙。
其实这连庙也不算,不过是小小一间厢房,漆成黄色。里面摆一尊小像,青面獠牙,很是吓人。大概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