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颉的神色,朱重山不由得又自嘲起来。他们仓家,果然知道巫后的存在。
“既然知道背后挑拨各族关系的不是神族,这么多年来,仓司文为何只抓着朱家不放?”
降落在四周的雨丝突然腥臭起来。
两侧的兵士纷纷戒备地抽出随身兵器向中心聚拢。遮天雨幕里油灯照不多远,除了眼前的一方地,四围早已是一片漆黑。夜,像浸在墨里。
原先走在队列最后的小兵退得最慢,一时失察,被雨中骤然冲出的黑影扑在地上,一口咬断了喉管。
他的身子倒在泥泞的雨水中,不断抽搐,血色晕成一滩不真切的红洼。
众人这才看清压在他身上的东西——是个没有表皮的血人!脸上神色讷讷,喉间发出类似野兽猎食的低吼。
像是响应眼前这个血人的呼唤,更多的低吼声自四面八方传来,层层叠叠。有十几条黑梭梭的人影转瞬已至身前。
兵士们拔刀奋力厮杀,奈何一个血人刚倒下,马上又有数条黑影自雨幕中穿出。空气中的腥臭味越来越浓,催人预吐。
“前方三百米有座空庙,大家往那跑!”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早就浑身浴血的一队人在暴雨中往同一个方向狂奔起来。
Chapter65. 帝元之乱·血疫(上)
夜色昏沉,野兽嚎啕,乱步疾雨。
一行人一边奔逃,一边列了队形戒备四周,最外围的几名兵士时不时砍翻几个从雨幕中突跃而出的血人。
眨眼那空庙已经近在咫尺,冲在最前面的人抬头就能看见庙檐奇特的兽雕。
待最后一个怀抱着包袱的小兵进了门,一边等着的两人马上一左一右把破旧的木门阖上,狠狠插上门闩。
卸下防备,小队长开始清点伤员。还好,除了一时不察的那名新兵外,无人伤重。
众人都没想到这破庙有一天,能给他们带来如此巨大的安全感。虽然还是有雨丝不断地从皲裂的屋顶上倾泄而下,破旧的木板也隔绝不了阵阵的兽吼。
倒在门边的小兵往里挪了挪,在地上摊开了怀中的包袱——一颗血肉模糊的肉头赫然立于中心。
“是方才血人突袭咬人的那血人。”
那小兵站起,虽然言语镇定,但身量不高,身板纤细,细看竟还是个男孩。
“你是?” 小队长有些疑惑,不记得自己队里什么时候收了这么一号人物。
“在下…在下斓沧。” 男孩答得颇有些不情愿。
“斓家的小公子?”仓颉大步跨至男孩面前,不再掩饰脸上的惊怒:“胡闹!你还未成年,进不了随兵,是谁把你带出来的!?”
小队也是一惊,今天晚上随行的人,每一个都是他从仓府里精挑细选出来的,说是去逮捕朱重山,其实他们另有目标。
这次行动前,所有人都领足了一个月的年假,或回乡探望亲人,或与家人出游。这次的任务仓公子告诫过他们,要有必死的决心。他们每一个,都签了生死状。斓家的公子本不可能出现在他们今次的队伍里。
“是我大哥想让我多加历练。你们出仙妓馆后,我就一直跟着刚刚那个被咬死的新兵。”
斓陵?他想干什么?难道是想借着这个机会除掉这个最受宠的小公子?对今晚诛杀巫后的计划,他又知道多少?
仙妓馆门口,洛一二有些不放心地对洛三抱怨:“大公子说仓司文今晚一定会来,他一来就让我们报信。现在信也报了,大公子为什么还在别院里不出来啊?”
洛三在嘴前打了个“嘘”的手势:“大公子不出来,小公子不是已经跟上我们买通的那个新兵了吗。看来今晚,是有一场好戏喽——”
“你们两个堵在门口做什么?”
门廊下的洛一二和洛三一起循声回头,只见红艳正领着一众宾客站在门口。
一位青纱倌人先开了口:“艳姐姐,不过就是做了个梦,你确定这么大的雨,要在这个时候让大家都回去吗?” 而且刚刚还喝了不少酒,到底是做梦还是醉酒还说不好呢。
有几位倌人正要附议,却被红艳的眼神震慑了去:“鸨妈既然醉倒了,现在的仙妓馆,我当家。”
“诸位客官,我已经遣好轿夫,上轿后请各位路上不要停留,回府后紧闭门窗。”
“红艳姑娘,你真的接到了确切的消息,今晚巫族和妖族的反叛军会发动攻击吗?那我们要不要上报兵府啊…”
一位着绣花长衫的客人不无担忧地道,看打扮多半是来往仙巫的商贾。红艳坚定地冲他颔首:“不管消息确不确切,我想在这里的各位没有人会愿意赌。” 又安抚道:“至少还有半个时辰才会发生血战,只要大家在这段时间内离了巫界,便无大碍。”
看着宾客们陆陆续续地撤出,春娘不满地踢着地上的小石:这些人里能有几个好人,真让他们出事了才好呢。
没人过问巫族会不会有事,居住在各区的平民们又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