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头,把戮邪呈上。
戮邪是凶器,但他山玉没见过它沾着如此多的血。
金龙爱洁,沾了血便嘶鸣不已,要瞿怀瑾给它清洗擦拭。瞿怀瑾打它次数不少,但擦拭却不假他人手。
他总认为,戮邪是二人定情的信物。
若人在,剑是不会单独回来的。
他山玉接过剑,剑鞘上有一层铁锈般的痂,颜色暗淡斑驳,他抽出戮邪,金龙与瞿怀瑾签订了主仆契约,主人不在,剑也失了风采。
抽剑之时带出来了一张纸。
他心有所感,缓缓展开。
弟子跪在地上,是他山玉带回来的孤儿,年纪不大,年纪大点的都去参战了。这年头,人命如草芥,平安地长大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被带回来的一天他就决定要好好报恩。
但没想到堇帝交给他的最后一个任务如此艰难。
许久没有人叫他起身,他也不敢,只是跪着,直至双膝酸痛再也支撑不住。他摔在地上,面前却早就没有人影了。
他山玉去了太禹皇陵。那墓早早就在建了,虽说瞿怀瑾一直对此耿耿于怀,说少府的人都在咒他死,但历代帝王都是如此。捉鬼师虽寿命长些,但总归也是会死的。
可谁也没想到堇帝去的这么急,墓只修了主墓室便草草竣工。
他山玉到的时候,那里已经被巨石压住了唯一的甬道。他伸手覆于巨石,上面的符文果真是瞿怀瑾的手笔。
这个混蛋早早便安排好了一切。
只身赴死。
他在巨石前伫立良久。
关于万源之源的传说泰半是真的。
只是医死人说的不太准确。
人死如灯灭,便是再续油重燃,那灯也不是以前的灯了。
但是,他要瞿昭昭活着。
他一生都陷于征战,称帝后也没过上几天松和日子,两人为灭勾狁聚少离多,细算下来,最亲密的日子反而是在无方界中。
只是那时,他山玉还没有爱上他,对他没什么好脸色。
即使是最后选择只身赴死,写给他的纸条上,竟然只恨没吃到月桥边上那家酥饼,望自己能去尝尝。
青玉镇早毁于常年征战,从瓦砾里救出的灰头土脸的何记后人,才只有五六岁,那有名的何记酥饼怕是有些年头才能重整名声了。
那小孩抓着他山玉的袖子说要请他吃一个饼。
一旁的瞿怀瑾也不嫌和小孩吵嘴丢人,拽过他的袖子便嘲笑道,“只给一个饼?你这小毛孩命倒是挺便宜。”
那小孩想了想,伸出两根手指,“我请神仙哥哥和他的娘子吃,不给你吃。”
这话倒是把瞿怀瑾气得龇牙。
却被他山玉悄悄握住手,“一言为定。到时候你要给我的‘娘子’做一个最好吃的。”
那时的瞿怀瑾便一下不做声了。但对此事倒是上了心,准备以后在小屁孩儿面前找回场子。
现在却要他尝。
即便带着的‘娘子’不是他。
谪仙般的郎君闭上眼睛,眼角缓缓渗出泪来。
他欠他良多。
他山玉于巨石之前正坐。
万源之源并不能随心所欲地救人,他们一族也有禁术,复刻在传承中的最后一页。他睁开眼睛,瞳孔是摄人的金色,其间浮光掠影,似乎山川河流在其中流淌。
勾狁吃掉了他山玉的半身,他的妖灵已经溃散,倒也方便了他接下来的动作。他从符文里剥离了瞿怀瑾的半魂,然后打碎了自己的妖灵,将它们与半魂糅合在了一起。
半魂神色懵懂地站在他面前,他山玉抿嘴笑了一下,瞿怀瑾,瞿昭昭可从来没有这样的表情。他捏了下半魂的脸蛋,半魂傻乎乎地看着他,也不生气,动作迟缓地将自己的脸凑上去。
他的身躯已经半透明了,但动作却不疾不徐,一片片地将自己的妖灵黏合在半魂上,神情专注,看不见一丝痛苦,反而像是闲暇时绘制一幅精妙的画卷。
巨石上的封印时不时发出红光,他山玉知道再不快点,勾狁就会醒来。
他为这崭新的灵魂打开了通向酆都的大门。
“九阴与我二人有旧,怕是会为难为难你。”
他摸着灵体的长发,因为是就着瞿怀瑾的半魂修补的,他和瞿怀瑾长得一模一样。
“不过别怕。”
禁术本逆天而行,既然成了,也就是天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去了,九阴自然也知道。
“去吧。”他目送着半魂跟着阴差走进鬼域,九阴刁难刁难也好,这现世虽然百废待兴,但终究是艰苦了些,在酆都懵懵懂懂消磨些岁月,转生之时,人间会好许多。
朝代更替反复,历史如同曲折回环的长河。但他山玉知道,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愈来愈透明的手指在提醒他时间不多了。
手指缓慢地划过符文,所过之处红光停歇,半晌,红光闭,他山玉的灵魂也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