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不干不净。”
钟宁肋下开始岔气儿,疼得他不得不伸手用力按了按。
“但我还是想当你妈妈,我把你生下来,我当时就发誓,我一定得对你好。”钟姵的眼泪一连串往下掉,吧嗒在钟宁手背上。这轻飘的几滴泪珠,居然打得钟宁手背生疼,似乎能给他的手打折。
“我竭尽全力,把能给的都给你。我不怕别人在背后怎么看我,随便他们骂。”钟姵说,“但你......你为什么就不能......”
“妈,妈,别说了。”钟宁往前凑了凑,忍不住抱住钟姵的腰,“别说了,我都懂。对不起。”
钟姵这辈子,承受了无数冷眼。多到旁人根本不敢数。她愿意背好满身的刺,只是希望钟宁能够自由自在,幸福快乐。只是希望俗世的不公和冷漠,不会伤害钟宁一分一毫。
但她还是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好一阵,母子俩谁都没说话。饭菜的喷香已经溢出来,飘在空气里。
钟姵抽出一张纸巾,擦干净眼泪鼻涕,鼻腔被熟悉温暖的香味充满。
她和钟宁说:“其实我知道,你这些年一直没忘掉张蔚岚。”
钟宁不敢动弹。他感觉到自己的五脏六腑正“咣”得一下砸去地上,砸碎了。
“你那个酒吧,我问过你那英文名字是什么意思。”钟姵还是看钟宁的后脑勺。钟宁的头发又黑又密,像她。
她年轻时候也是那样的,可不知不觉就白了头:“你告诉我是‘蓝色’。后来有一次赶巧,林夕跟我说,你那个比‘蓝色’时髦。你那是天蓝色,蔚蓝色。”
“你起这名字,是因为张蔚岚吧?”钟姵一刀捅进了钟宁心窝里。
“对不起。”钟宁的嘴都是生疼的。
“还有。”钟姵停顿了片刻,继续说,“你家里那间小屋子。”
钟姵:“我先前去你那的时候,你说那是杂物间,里头乱七八糟的,一直不让我进去。”
“后来我趁你不注意偷偷看过一眼。”钟姵又耐不住想掉眼泪,“鱼缸边上那辆旧的自行车,也是蔚岚的吧?你还留着他的东西。”
“妈。”钟宁可算抬起头来,“对不起。真的。”
钟姵的手捏了个拳头,然后松开。她的掌心拍在钟宁脸上,没用力,只有悄悄的,“啪”得一声:“混蛋。”
“嗯。”钟宁点了下头,轻轻抓住钟姵的手腕,“我也觉得我特别混蛋。但我就是忘不了他。”
人生在世就是这么无力。很多事情做不到,很多梦想追不来。很多人放不下。就好像双腿和心脏全是假货,奔跑的路途永远不对,想念的那张脸永远不该。明明早就筋疲力竭了,上天却不肯施舍一丁点儿回报。
“妈,我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和你说。”钟宁眨了下眼睛,眼球酸得要从中间裂开。
“我一看见张蔚岚回来,我就受不了了。”钟宁低落地说,“我没办法离开他。”
钟宁:“这些年,我想他都快想疯了。”
“妈,你的立场我明白,我对不住你。但有一点,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我不能骗你。”
“你打我吧,我不是东西。”钟宁说着,抓起钟姵的手,往自己脸颊上狠狠抽了一巴掌。他说,“我喜欢张蔚岚。你打死我,我也喜欢他。”
钟姵浑身一震,一股强烈的酸楚卡在喉咙里,让她出不来声。
屋里的饭菜香还在拼命往鼻子里钻,明明那么好闻,但咽进肚子却变成了苦的。
钟姵看着钟宁,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看着自己这辈子最大的骄傲,看着自己的全部。
多年前,她一棍子一棍子揍在钟宁身上,钟宁也说了同样的一句话。——钟宁说:“你打死我,我也喜欢他。”
现在。钟宁长大了,懂事了。他比年少时要温柔体贴一万倍,他的头再也不会倔强地高高昂起,他再也不会天不怕地不怕地和妈妈犟一声“我没错”,他再也没有曾经那般不可一世的强硬语气。
但他还是说:“你打死我,我也喜欢他。”
钟姵突然就看不下去了。再多看钟宁一眼,她的精神就要崩溃。
时间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可以轻易改变许多,又能把坚持打磨得越来越永恒。
“你出去。”钟姵把手收回来,闭上眼睛不看钟宁,她忽然觉得特别累。
就像战士在沙场上打了一辈子的仗,终于有一天,她扔掉刀枪剑戟,骑着那伤痕累累,衰老无力的跛脚战马回到故土,望着了故乡斑驳破旧的城门。
累得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妈......”钟宁又在原地跪了一阵,发现钟姵真的不能再多听他说半句话,这才慢慢从地上站起来。
地板很硬,膝盖跪得生疼。
“妈,你吃点东西,我会再过来。”钟宁说,“你想怎么对我都行。虽然我长大了,但你是我妈。”
钟姵仰头靠在椅背上,任由暖洋洋的阳光落了满脸,她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