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了他泰半力量,能舒适才有鬼了。若不是有什么奇怪的禁制压住了她吸取法力的进程,他此刻早已油尽灯枯了。
玉长离并不惊讶的点点头:走火入魔,经脉逆乱。
墨幽青一听便慌了,师兄,我不想死!
放心吧,玉长离听那天雷渐近,苦笑一声,哪怕师兄粉身碎骨,你也不会有半分不测。
墨幽青心中不安,觉得世界安静得太过奇怪。仿佛在这方世界中,只余了她与师兄二人。
那隆隆雷声已来到耳边,白光闪过,下了第一道天雷。噼啪一声巨响,那本意用来囚禁墨幽青的禁锢之笼,此时成为了第一道保护的屏障。
天雷覆盖范围之下,凡禁锢之笼以外,尽皆化为焦土。墨幽青环视四周,只见扶光宗早已成了一座秃山。门中弟子早已在看到天雷兆头之时便作了鸟兽散,仅余他二人在笼中世界抱在一处。
墨幽青不由自主地紧紧抓住玉长离,师兄,这就要渡劫了?我我还没有准备好。
玉长离为她的傻气莞尔:不是你的。
什么意思?
墨幽青缓缓直起了身子:是你的天劫?
他面色看起来如此苍白,身躯看起来如此虚弱,雷劫为何在此时不期而至?
她虽不懂,但显而易见的这样不就会劈死人吗?
墨幽青将他体内法力吸了大半之时,玉长离感知到识海之中有金色禁制被触动,而渡劫飞升的天雷便随之而来。这恐怕是神君转世投生之前被种下的最后保护措施,以使转世神君在性命危机的关头还能踏上回归之路。
黑气在墨幽青的躯体中萦绕不绝,与她吸取的仙气相互推拒,此后数年,恐怕墨幽青仍会成为妖魔之力的载体。因为他的一念之仁,后患绵绵无绝期。但他已明白了,所谓断舍离,斩情欲,正道沧桑拯救天下苍生,杀起对方来容易,杀起自己却难。
以己度人,他在全然不征求小师妹同意的情况下,便自顾自地替她做了决定,以为她也愿意为了天下苍生牺牲自己,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怯懦的自负呢?
在第二道天雷的闪光之中,禁锢之笼轰然碎裂。
玉长离念推开墨幽青,念出一诀:天魔解体!
震耳欲聋的声响在耳边炸起,墨幽青在那剧烈的强光中睁不开眼睛,她趴伏在地上,看见无数神光从玉长离的身上散发,以他为圆心,如同震荡波一般扩向四面八方,凡神光所过之处,妖魔之气皆为之净化。
墨幽青距玉长离最近,那神光自然首当其冲地也将她净化了一遍,她只觉得一把铁梳从自己的身上兹兹刮过,连皮带肉地将她梳理了一番。她僵硬地趴在地上,全身剧痛生不如死。
即便如此,她也不肯后退半步。
师兄,你要带我一起走!
不是说好了要一起飞升,去往神界做夫妻的吗?
师兄这先行一步,她要到何年何月才能与他再相见?
我想,玉长离在袅袅神光中轻声道,他的声音穿过重重闪光与爆炸,显得无比的虚幻,但是不行
太重了,他对她的爱欲和思念太重了,连他自己都沉重到无法飞升。
他先被她吸了多半神力,又散去小半神力涤荡云浮界的妖魔之气。
今日要么飞升,要么死在这里。
与修士们所想象中的雷劫不同,已经虚弱至极的玉长离没有感到太多来自于淬体的痛苦。大概因为他的毒并非来源于尘世浊气,不存在于经脉之间,而是在于他心中的羁绊。
在道道越加急促的天雷中,一道金光自虚空垂下,如无形之剑破入玉长离的天顶盖,将他像剥皮的洋葱一般削了一层又一层,只提炼出最精纯的精魄。玉长离在这个过程中终于体会到了迟来的痛楚,感觉到什么重要的东西被不断剥离,仿佛是记忆,是音容笑貌,是沉重如山的爱欲
身躯越来越轻,眼前之人的模样却越来越模糊。
拼着最后一丝意识,即将解体的他对墨幽青微微一笑,师妹,太爱的东西如果抓得太紧,反而可能会碎掉
墨幽青不顾天雷骇人的冲击力,陡然冲了过来将玉长离紧紧抱住。
然而手下却落了一个空。
只能看着他在自己的怀中化为万千颗粒,又复在瞬间凝集为一道金光,直冲天际。
耳旁尤有他的声音在回荡:这一生,也许我们终究缺了些相互理解
哐当一声,半空中落下一个青灯烛台,在地上不断地打着圈儿。
这天劫来意明显,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为了玉长离量身定制,从玉长离撒手人寰到神魂回归之间可谓是无缝连接。玉长离化出的那道金光一消失在天际,天劫立刻云收雨歇,丝毫没有半分停留之意。
不多时,开云破雾,风清日朗,就好似这一切巨变都未发生过一般。
墨幽青很久才哭出声来。
师兄飞升了,她就这样被他抛在了凡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