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的菜市场格外萧条,小摊上摆着的都是些白天卖剩的菜,没什么可挑的,都一样。
天阴昏昏的,烟灰云霭压沉在这条脏腥的窄巷里,让摊位上的果蔬看起来愈发不新鲜。
丛琴娇说要买点猪肉、玉米和白菜,回家包饺子吃。因为那个叫高顺远的男人喜欢吃她做的饺子,尤其是煎饺。
丛林走在人烟稀少的菜市场里,买了杯温豆浆暖手,又裹紧了大衣领口挡风,这才开始心不在焉地寻找丛琴娇吩咐买的那几样东西。
麻烦称一下重。丛林随便挑了几根玉米,装在塑料袋里递给摊贩:多少钱?
你给七块就行。小摊贩也算爽快,问道:要不要再买点番茄?
不用了,买点白菜吧。丛林指着那堆被人挑剩的白菜:您帮我称两斤。
手机在口袋里持续震动,丛林咬着豆浆纸杯,腾出一只手去接电话,只是没想到,竟然是黎商岩打过来的。
黎先生?她把豆浆杯暂时放到摊位上,把那袋玉米也放到摊位上,接电话的时候就像三好学生听讲,再认真不过。
听说你醒了,怎么没让司机送你回去?
电话那端的男声和昨晚一样,低醇悦耳的,有种天生运筹帷幄的沉稳感,只是少了昨晚那种略微沙哑而粗重的情.欲气息。
小摊贩将称好的白菜递到丛林手里:美女,一共给十块钱吧。真的不买点番茄吗?这番茄汁多,炒鸡蛋特别好吃。你帮忙买一点,我也好早点卖完早点回家。
唔那您帮我称五块钱的就行,我妈不怎么吃番茄。丛林正在想着怎么回答黎商岩,被小摊贩突然一打岔,忘了要跟黎商岩说什么,注意力又回到买菜这件事上。
小摊贩眉开眼笑:行嘞,美女。我再送你一把小葱。
谢谢。
丛林拎着菜转身,冷不丁听到电话那端的男人问你在菜场?
啊对,我在买菜。丛林赶紧解释:因为我家这边卖菜的巷子很窄,车不方便开进来,就没有麻烦司机送我。
腰还疼么?他问。
还好。丛林心说,腰能不疼吗,都快断了。
这几天好好休息,下次等你生理期结束了再做。
丛林快步离开卖菜的摊位,走到没什么人的地方低声说话:好的,黎先生。但是我可能需要很多天才能结束,结束后会尽快联系您的。
他似乎轻笑了一声:怎么,你等不及了?
你才等不及了!
丛林后背发烫:不是,我只是提前说一下,方便您安排时间。我没有等不及。
丛林
嗯?
刚刚买了什么菜?
玉米,白菜,还有番茄。
你回家做晚饭?
我妈包饺子。
你喜欢吃饺子?
丛林一怔,他这是在关心她的喜好么?
手里那些装菜的塑料袋沉甸甸的,它们被提起的地方早就拧成了细细的几根绳,紧紧勒着丛林的手指,压出了几道红痕。
好像也没买多少菜,但怎么会这么沉呢。
我妈比较擅长做饺子。丛林回答时,迟钝地隐隐作痛。这样毫无目的性的对话让她觉得恐慌,她和黎商岩之间本不该这样。
身后有人骑着自行车穿行而过,骑得很快,铃也按得很急,嘀铃铃的猛一长串,划破了菜市场黄昏的萧索寂静。
丛林避让车行时,手里那杯豆浆不慎溢出来了些,温温热热地黏糊在掌心和虎口,感觉有点糟。她清了清嗓子,问:黎先生,您还有什么事么?
那端的人说没什么事,然后挂了电话。
蜿蜒的豆浆液在冷空气里几近干涸凝结,丛林叹了口气。都说先撩者贱,到底谁才是先撩者。
*
居民楼道里萦绕着各家各户的烟火香气,一楼那家人很爱吃辣,厨房里飘散的辣味呛得人连打喷嚏,眼泪都能给逼出来。
木木回家啦?这周很忙吧?高顺远站在家门口迎接她,俨然是男主人模样。
说起来,他和丛琴娇关系暧昧,也算得上这家里半个男主人。毕竟房租偶尔还是他付的。
嗯,有点忙。丛林态度冷淡,只略看了高顺远一眼,没有多的寒暄客套,便径自走到厨房把食材交给丛琴娇。
她不喜欢高顺远,因为丛琴娇的赌.瘾就是被高顺远启蒙的
高顺远和丛琴娇年岁相近,人长得很是体面,向来白白净净的老实书生模样,即使四十多岁了也还没长什么皱纹,脸上光洁得很。但也仅仅是长得体面而已。
他好赌,从十四五岁辍学就开始赌.博,起先只是在溪城下面的乡县里赌.博,后来尝到了甜头,跑到都市里玩大的。久而久之,赢钱已经不是他的目的,追求大起大伏的刺激人生才是他的终极追求。
丛琴娇年轻时和高顺远相好过一阵子,就是因为崇拜高顺远那时逢.赌必赢的财气。高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