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永远也忘不了,已后还会反复出现在从柔的眸中,是纠缠她不休的噩梦。
姊姊的葬礼上,从柔一身重孝,当着宫眷与命妇的面,似笑非笑地关怀她,“阿姨勿要太过悲伤,伤了腹中皇嗣,就不值得了。”
天骄的帝女,怎会理解她们这些小女子面对皇权凌压时的诚惶诚恐?
从柔过了十五岁,迟迟不婚,外间讽她欲仿效武则天惩治萧淑妃二女故事,有意耽误继女的青春。
何其冤枉!
她起初筛荐的,或为名相之孙,或为贵主之子,无不是斯文俊秀的好少年,从柔皆不屑一顾。司马謇长子阿昶为从柔表兄,自幼爱慕表妹,多次求娶,亦遭从柔冷言拒绝。
她又能怎样?
索性将恶毒继母之名坐实。
望着坐立不安,郁闷无处诉的婴齐,她很有报复的快感。新婿即将来拜阿丈,天子总不能悔婚吧?
迢递结连理 <穷相女子(上官玛丽)|PO18臉紅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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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一道珠帘,未来的夫妇第一次相见。
从王邯的角度,只窥得见公主隐约的倩影。但他并不介意。
去岁上巳节,他曾于曲水之畔杏林下,远远得瞻公主与宫娥贵女踏歌为欢。一众明媚娇颜中,公主美得特出,令人目眩。
那时的他万万想不到,那雪肤花貌的小公主一年后将与他缔结姻缘。
不是不自卑。
但尚主这种事,定决在皇家。
他惟有本色出镜,不修饰,不趋逢,教他们看个清楚,不要后悔就好。
自从柔这端,连王邯的胡茬都瞧得一清二楚。
来看热闹的宫眷宗亲,也看到了她们期待的热闹。
太清公主笑道:“王驸马颇有门神风采呢。”
王邯的黧黑面孔、络腮胡子与虎背熊腰,确实十分挑战宫廷女子的审美。
从柔却觉得此人身姿峭拔,无当下裙屐少年的脂粉气,风骨殊不讨厌,遂微微笑道:“愿他日后也有尉迟氏的丰功伟业。”
在座忙道:“王郎有才品,既为天子贵婿,腾达是早晚间的事。”
王邯在帘外听到众女窃议,颇不自在,闻得公主回护他,却有些意外,暗想:她难道……居然……看得上我?
*
诸人退散,王昭仪留下来与从柔闲话,“公主,陛下已恩准我入道,不日亦将离宫。我所居之金仙观,离公主宅不甚远,日后可常得往来。”
从柔略诧异,“你要出宫?”
王昭仪点头,“没有了公主的宫廷,更加不值得留恋了。”
大司马后时代的宫中风云人物,大多已风流云散,王昭仪是硕果仅存的一个,而今也要告退了。要待此时,她们才能明白娥皇的宽厚与难得。
娥皇生前,曾劝从柔从王昭仪学琴。
从柔不肯,“我不喜欢她。”
“哦?”女儿的坦率每每令娥皇惊诧。
“我亦不懂孃孃为何与她亲善。”
“她琴操妙佳。”
王昭仪琴操佳妙,胡丽妃舞姿婉转,赵才人工羯鼓,许美人善讴。这些女子,或温柔,或骄狂,但有一样可取处,便能得到娥皇的优容,获宠于君上。
大司马后治下的宫廷,是一个妙舞清歌的时代。
娥皇的怜才,助长了婴齐的荒淫。以至于他不能理解,一向不嫉妒的娥皇,为何偏偏介意他与女王的私情,至死不原谅。
只听王昭仪又道:“妾另有一事嘱公主。王邯实为我堂弟。他是个极好的人,愿公主善待他。”
*
婴齐安排会面,本欲激从柔悔婚,不想竟平静无波地度过,气得拂袖,“此女天生穷相,不可救药。”
燕于飞 <穷相女子(上官玛丽)|PO18臉紅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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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于飞
汉阳公主出降,是当年京中最轰动的盛事,也是丧乱之前帝国最后的喧阗。
嫁妆纷繁络绎,先期送往公主宅。
上京居民夹道围观,啧啧之余,假装通晓内情地评论,“若先皇后在,公主的嫁妆还要丰繁”,嗟叹无母孤女的可怜。而忠耿的朝臣却一再谏争,皇帝为公主置办的嫁妆远远超制。
婴齐亲自主持长女的婚礼,并非不信任女王,只是觉得从柔是他与娥皇仅余的血脉连结,惟他有资格代表娥皇嫁女儿。
他一生最痛心的事,除却娥皇的死,莫过于长子华章的夭折。
娥皇所诞育的一双儿女,就如同她本人,华美脆弱如琉璃,与俗世格格不入。
从柔危髻縠衣,辞庙后,不留恋地登车离宫。
婴齐于高台上眺送,满目繁华,却满怀惆怅。
殿中丞司马昶在婚礼前几度求见公主,皆不获准,遂申请做送亲使。在公主宅从柔的新起居室,他们有短暂的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