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旭回来了,任劳任怨的捡起殷朝故意丢了一地的残羹剩饭和盘子勺子。
殷旭这人天生有种做贼似得谨慎,几乎无师自通,连准备的盘子和勺子都是塑料的,把殷朝所有能求救乃至自杀的手段都防得严严实实。
殷朝盘腿坐在地上背对着不理他。殷旭絮絮叨叨没完没了的声音却像念经一样传进耳朵。
“....今天律所给我新配了个助手,还是我学弟....挺可爱一小孩....记得哥你以前....”
殷朝倏地转过身来,忍无可忍地朝他吼,“能别TM提以前了吗?!”
殷旭不说话了,他手里捧着那些碗碟,白色的衬衫上不小心沾了些油污,他就站在那里默不作声地望着殷朝,一双眼睛越来越红。
真是看了就TM来气。
殷朝又别过头去不理他,可是忍不住又想要骂,“装可怜给谁看呢?是你囚禁的我懂吗?!”
“....嗯。”殷旭低下头调整着手里的碗碟位置。塑料碰撞的声音让人倍感烦躁。但他只是垂着头低声说,“...嗯,我知道。”
我知道,一切都是我强求来的。
殷旭拿着碗碟出去,又拿着扫帚和拖把进来打扫,在做这些事的时候,或者说只要哥哥在身边的时候,他就能感到很平静。
殷朝看他那样子就火大,他就怎么也想不通,明明是这个人做错了事囚禁了他,怎么还能摆出那一副委屈巴巴的小媳妇样子呢?
以前以前,这混蛋就爱提以前,可殷朝倒是怎么也想不明白了,以前多苦啊,家里一穷二白,敞着门都不会有小偷来光顾,那破门,推重了都怕它倒下来;床,就是块木板上披了层布,冬天冻得手脚冰冷,两个人蜷在一块才勉强有点温度。
爹妈没死时还能勉强吃上饱饭,后来爹妈死了,他们轮流在父亲的几个兄弟姐妹外加爷爷奶奶那被踢皮球似的厚着脸皮蹭吃蹭喝,连能不能吃饱饭都不一定,学也差点没法上,还是殷朝找来弟弟当时的班主任求他给家里人说情,自己更是跪下来哭得一脸的鼻涕眼泪,保证将来把钱都翻倍还上,殷旭这才能继续读书。
现在,好不容易都熬过去了,弟弟出息了当了大律师,甚至有钱租别墅住,他也总归饿不死自己,当了几年兵找了几份工作也存了些钱想要将来开个小店,再娶个漂亮的媳妇,到时候弟弟再找个女朋友,最好能和弟弟一起把婚礼办了,热热闹闹,多好?一切都那么美满,都那么充满希望。
全被这小子毁了!以前以前,殷朝听到这俩字就恨不得抽他。
“....我知道,哥是不会懂的。”殷旭笑了笑,他对哥哥的想法一清二楚,可也正因为这样,所以绝望。
有时候殷旭觉得自己不该读这么多书,不,可能甚至不该活这么久。
从小时候起,他就不爱笑,也不讨喜,帮家里做事总帮倒忙,还老拖哥哥后腿。其实如果家里少一个孩子,生活会宽裕很多。他听见爹妈在偷偷商量,要不把他卖了吧,年纪小点,也没养几年多花几个钱,到新家也好融入一点....
殷旭没哭,只是有点...那时他还不知道这种情绪叫绝望,他只是想着怎样都好,随便吧,反正他是个没用的人。于是从那时候起,他就在等着被卖掉、被不需要、被陌生人带走的那一天到来。
然后有一天放学,有个瘦高瘦高的男人拿着颗糖,说跟他走有更多糖吃。殷旭知道这男人不是好人,是人牙子,是想把他卖了。可那又怎样呢,有什么分别呢,被爹妈卖,被这人卖,不过早晚而已,他已经不想等了,他已经不想每天夜里睡着前,都担心睁眼以后会不会就已经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了。
给他个痛快吧,殷旭这样想着,上去牵了这男人的手。
“弟!弟!!殷旭!!!”
殷旭听见哥哥在叫他,但他没有回头。牵着他的男人看看他,见他没有反应,也就以为不是叫他,接着往前走。
却听见一阵啪塔啪塔的疾跑声传来,带着沉重书包奔跑的晃荡声,接着就是一声响亮又稚嫩的
“我可、去——你的吧!!!”
牵着殷旭的人便冷不丁被书包砸中脑袋直挺挺向前倒去。
那包里可放了一堆的书,殷朝粗略估计大概也有两块砖那么重,见那个不怀好意的男人倒了,殷朝赶紧拽着傻愣愣的弟弟逃回了家。
爹妈还没回来,家里空无一人,殷朝怕那人寻着找来,又拖了家里的板凳水缸把那破木门堵上,这才拉着已经傻了一般只晓得拿眼睛看他也不知道帮忙的弟弟猫起来,小声的数落他。
“你傻了啊!不认识还跟人家走!被卖了怎么办!?人家给你糖你实在想要拿了就跑呗,咋还真和人走啊!”
殷旭听着听着,眼泪就下来了,夜里饿得拔地上的杂草吃的时候他没哭,听到爹妈要卖他的时候他没哭,决定跟着那人自己选择被卖掉的时候他都没哭。可听着哥哥一句一句的骂他,又见他哭了觉得自己说重了赶紧道歉哄他,殷旭哭得仿佛要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