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虫联盟的总部大楼,正建在帝都圣莫比科教堂的后侧,这并不是偶然。
虫族自古以来信奉的神明是创世神米洛忒弥斯,主光明,遂也可以称之为光明神。纵然因为科技的发展,虫们对宗教神学逐渐产生了存疑的态度,宗教信仰到如今也没有消失,甚至还在帝国政治舞台上占据一席之地,只是因为宗教背后站着的是雄虫联盟。
古语有言,雄虫更加纯净,适合侍奉在光明神身边。所以雄虫联盟经常会将出身底层家庭的,或者无人看顾的雄子集中起来,交给教堂来培养。不过这些都是权力斗争的遮羞布而已,但也不得不说,雄虫之所以没有直接被圈养起来,也是因为此。
伊利亚就是这样一个雄虫,他被发现的时候是在黑星,凭借着幼崽期除了虫纹几乎和雌性毫无差别的外貌,他幸运的没有被当做一件珍贵的货物买卖,而是等到了来自雄虫联盟的救援,当然,其间艰辛不言而喻。
安遵循了回曾经住过的屋子看看的建议,走进了圣莫比科教堂。伊利亚作为神侍在这里生活了近十二年,他的身体早就已经对大殿的各处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只要安放空精神,闭上眼睛,身体自然会引导他向前。
这里不愧为帝国第一教堂,两排浮雕精致的柱子高耸,撑起了绘着整幅壁画的圆形穹顶,一眼望过去,竟有些看不见尽头。四周是镶了金边的彩色玻璃,将阳光折射进来,在大理石地面上映出如梦似幻般的色彩。脚下是暗红色的毛毯,触感柔软,如果就这样从一排排的座椅间慢慢踱过去,走到神像面前,简直就如同步步攀上云巅。
安睁开了眸子,还差一步,他就将走到那个位置,如同神最忠实的信徒,跪拜下去,亲吻他的足尖。
他忽然笑了一声,望向了那几乎有他三倍高的神像的脸,明明是仰视的角度,他的气势却俯视众生的神要更加高高在上。
神像的脸雕工精致,完美的还愿出那种怜悯又冷淡的神性,安深绿色的眸底有淡淡的金色光芒一闪而逝,他嘴角的弧度更甚,神情却愈加冰冷。
像是为他的气势所迫,神像微微错开了视线。安眯起了眼睛,再看时,却又毫无异常,他不由得为自己刚刚的想法而感到可笑。大概是光线被空间扭曲,造成的错觉吧,他想,因为神无欲无求,无心无情,所行所思皆为法则因果,又怎么会因为他的视线而退缩?
光明神,米洛忒弥斯。他在唇齿间咀嚼这几个字眼,如果你真的注视着这世间……
“您还好吗?”见他矗立神像前久久未动,安格里斯又担忧起他的身体状况了,毕竟小雄虫才刚刚从昏迷中清醒过来,这一天又是身体检查又是签协议的折腾到现在,还真怕他吃不消。
而且这个地方……
“我——?”听到他的疑问,安慢慢侧过头来,刻意拉长了音调,眸光里带着几分异样的神采,他张开手臂,沐浴在阳光下,彩色的阳光打在他的身上,让原本纯真的少年染上几分魅惑的色彩。
“我很好,真的,”
安格里斯快要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他的心脏怦怦直跳,视线不由得便跟随着少年的动作,陷进不可自拔的漩涡。那张漂亮又诱惑的唇瓣开合,安格里斯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口水,耳畔嗡鸣之间,他隐隐约约听到他说——
“我只是,从没有一刻如此庆幸——我还活着。”
圣莫比科教堂,是伊利亚死的地方。他炽热的血曾在这里肆意的喷洒着,在暗红色的地毯上,在白玉石的神像上,在身为护卫官的安格里斯的脸上。黏腻滚烫的触感灼痛了皮肤,浓郁的血腥味道蔓延在鼻腔,少年的身体就那样开出一朵血色的花。那本该是残忍的绝望的画面,却又如此的勾人心魄。
安格里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他浑浑噩噩的跟着安回到了车上,又开在了返程的路上。当他意识回笼的时候,他正停在一家名叫“夜色”的酒吧门前,后座的雄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下了车,座位连一丝余温都没有。他这才清楚,自己真的是栽了。
天才刚刚擦黑,夜生活也不过是开了个头而已,舞池里没有什么人跳舞,只是角落的立麦前有个红发的青年拨弄着吉他,自弹自唱着一首抒情的小调。他的周围几个年轻人谈笑着喝酒,时不时朝着他挤眉弄眼,青年也只管笑笑回应他们,一心三用着。显然是一起来的客人,借了酒吧的麦唱着玩儿而已。
却不得不说,他的声音当真是美。简单的伴奏反而更让他的歌声拥有一种通透之感,像上古传说里出现的海妖,以风雨为和,唱着让人迷失心智的歌。
远处有熟悉他的酒保向好奇的客人介绍着,“那是米迦勒,是帝大的学生。这歌声很棒对吧,我们老板曾经邀请过他作酒吧的驻唱,开了这个数。”酒保放下手里的调酒器,隐晦的比划了一个数字,引起周围吸气一片。
“然后呢?”有客人追着问。
“然后……”酒保故意减慢语速,吊足了周围人胃口才耸了耸肩继续,“他拒绝了。”
客人间便又是讶然,只听有虫酸溜溜道,“当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