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云神殿内,依旧一片光亮,只是墨涿一来,那片白光便被浓黑吞噬。晒日光浴的东云神缓缓蹙眉,瞧着一脸冰冷的墨涿。
“呵,谁又惹狼神生气了?”东云神跳下云层,迈着摇摇晃晃的步子轻飘飘偎在墨涿身侧,“汝许久不来这东云神殿,吾喝着美酒也寂寞。”说着从背后搂住墨涿的脖子,玉瓶抵到那薄凉的唇边,灌下一口烈酒。
“咳……”墨涿有些被呛到,东云神刚要收手,就被墨涿夺过酒壶大灌起来,凛冽酒水浇透墨裳。大灌几口,那素白的脸颊终于红了起来。东云神呵呵笑着将墨涿推到云垫上坐下,曲着指节刮着他的鼻梁:“怎么了,不高兴 ?”
“哪有。”墨涿捏着酒壶慢慢摇晃着,眼神冷淡,“琐事罢了。不值一提。”
“汝是吾看着长大的,汝的一举一动,吾还不明白?”东云神的手指轻轻点着大狼狗的心脏,“这里,痛吗。”
“痛。”墨涿又灌了一口酒,吐出酒气,“刺痛。”
“为何?”东云神抢过酒壶,柔着嗓音低喃,“阿涿,汝不能喝太多。”
“不是请吾喝酒么。”墨涿安静地看着眼前的神明,“为何,汝与他,皆前后不一……”
“谁?汝口中的小事,不值一提?”东云神拍了拍他的脑袋,就像在抚摸一只自闭的大狗狗,“阿涿,说出来。”
“吾不知。他约莫……只是一件小事吧。”
“沧海桑田过去了,汝就没有想过打磨打磨汝那贫瘠的措辞。”东云神莞尔,“阿涿,汝动心了。红鸾星动了。”
“不是吾的。”墨涿本来就很自闭,“不是。”
“汝连自己的情也不敢面对么。”东云神轻叹,“墨涿,汝究竟要自闭到何时,天生拥有一切天生站立万物顶端,这就是神明的权利也是代价。接纳吧,汝无需花费力气,便无所不能。唯一的遗憾,汝始终不愿意敞开心扉,哪怕是吾。”
“吾倦了。”墨涿忧郁地瞧着远处的黑暗,“吾不知世间何物,能让吾有一丝的动容。有了,也不是吾的。”
“呵呵。”东云神笑,“汝真的那么喜欢他?阿涿,吾还是第一次见汝这般感情波动,这就是情啊。无论伤心快乐,喜怒哀愁,都是情。心里的痛,是因为伤心,他若不是汝的,抢过来不就好了。”
东云神的笑带着一丝深意。
墨涿却醍醐灌顶一般,狼躯一震。
“有精神了么。这叫干劲,不是汝生来便拥有的。需要汝努力才能得到的。”东云神觉得大狼尾巴都惊愕到炸开了,墨涿徐徐点头,他习惯了理所当然地得到一切,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努力争取,所以他不争辩也不反驳,任由墨狸阳瞎猜,任由自己放手。
“走吧,吾陪你。拿出师尊的胆子出来。”东云神拍着大狼的胸脯给他打气,“去狼神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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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东云神的壮胆,墨涿觉得有底气多了。只是刚刚喝多了脚有些飘。寝殿门还开着,墨狸阳伏在床上哭个不停,墨涿凑到床边,镇定地清了清嗓子:“墨狸阳,本尊有命令传达于汝。”
“……”东云神抱着手臂险些没有跌倒过去。
“师尊,狸儿马上便走,不会碍师尊的眼。”墨狸阳咬着唇瓣哭着爬下床,跌跌撞撞要离开,砰的一声,殿门合上。墨涿厉呵:“放肆!跪下!本尊还未说完,谁许汝离开?!”
东云神眼角一抽:“……那个阿涿……”你说来表白……表……
“弟子知错,请师尊恕罪。”墨狸阳连哭也不敢了,伏在地上乖乖等候发落。
墨涿这才松口气的笑了笑,不过听起来就是冷笑,东云神摇了摇头,捂住额角。墨涿坐在椅子上,淡淡地命令:“过来。”
墨狸阳害怕地膝行过去,伏好,师尊生气了,毕竟他今夜说了那些大逆不道的话。他已经做好了灰飞烟灭的准备,只是……
肚子里的孩子。墨狸阳捂了捂小腹,泪水直流。反正都是一死,至少……“师尊,狸儿知道罪孽深重,但狸儿肚中的孩子是无辜的,师尊那是您的子嗣,狸儿能不能恳求师尊——”
“咳咳……”东云神直接失态地被呛到。
“子嗣的事,一会儿再说。”墨涿有些急躁,怎么老是打断他说话,这让他不由更加严厉地提高了嗓音,听起来有些虚张声势,但墨狸阳彻底吓软了,连连说是。
这阵仗,不千刀万剐了罪人真是白费力气。东云神哭笑不得,墨涿真的需要找个人好好教教他语言的艺术以及情商的基础。
“本尊这些时日与汝相处甚密,深觉继续下去大事不妙,故今夜就将此事做个了断。墨狸阳,本尊以六界之神,汝师尊之名命令汝,即刻起,褪去旧爱,奉令取悦吾一神,只有吾。”
“是,弟子……嗯?”墨狸阳愣住了。
东云神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连连鼓掌:“不错不错,阿涿有进步!”
“……”